」

我接著說道：「所以，你會想辦法、瞅準時機，逼二爺把那兩個孩子帶回府？」

祖母點點頭：「對，起初我想要離間一下你們的感情，逼著你養那個男孩。但之后，皇后的話提醒了我，讓我意識到這兩個孩子的身份不簡單。」

21

「所以，你授意大嫂，插手祈安的事情，想要渾水摸魚讓祈安回到你的手里。」

我真誠地發問：「為什麼呢？難道二爺不是梁家的子孫嗎？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老二他當然是梁家的孩子，可惜他不是長子。」

聽著祖母冷酷無情的話，我忍不住為二爺感到悲哀。

我父母是明著對我不好，我可以防備他們，也不愛他們。

可二爺的親人，像陰冷的毒蛇一樣躲在暗處，他們嘴上說著愛二爺，卻處處利用他。

「長子又如何，國公又如何，梁府自二爺手中開始興旺，而國公府興自姑姑手中，也要自父親手中敗落。」

祖母肉眼可見地后悔了：「但我手里還有一張底牌，如果能有一位公主，嫁進國公府，那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祖母的每個舉動都有她的私心，我尊重她的行為，但不代表我認可她的觀點。

「那您就等著吧，等著玉瑤做回公主。」

接下來的幾年，宮中雖然一直沒有皇子公主出生，但陛下一次也沒提過要接兩個孩子回宮的事情。

祖母也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有誤，她開始著急地催促姑姑旁敲側擊地問一下陛下。

可陛下終究不是姑姑親生的孩子，姑姑什麼也問不出來，只能勸祖母再等一等。

陛下登基后的十五年，祈安已經二十了，這些年我一直拿他當自己的親生孩子來養。

眼看著宮中沒有動作，我只好操心起他的終身大事。

我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他說：「要找個娘親喜歡的姑娘。」

我責罵他，他還振振有詞：「我娶妻子是要孝敬娘親的，娘親看了不喜歡，怎麼孝敬娘親。」

我是罵也罵了，哄也哄了，他咬死了就要娶個娘親喜歡的姑娘。

我只好做主替他選了媳婦，小姑娘家世不差，雖然天真活潑，但只要稍加歷練，也能撐起來。

祈安見過一次后很滿意，他回來興高采烈地告訴我，說人家姑娘之所以愿意嫁給他，是因為想天天看漂亮的娘親。

兩個人都這麼不著調，我忍不住開始擔心他們將來的生活。

不過，二爺這些年攢下了不少家底，只要不出現個敗家子，怎麼著也夠幾個孩子富貴一生了。

婚禮在我的操辦下有條不紊地進行，新媳婦娶進家門了，宮里也沒有一點兒表示。

這兩年，宮中也多了幾個皇子。

我左思右想，還是認為宮中應當是放棄祈安了。

祖母或許就是得了宮中的消息，才隨便把玉瑤嫁給了一個落第的舉子。

第二日，敬完茶后。

我忍不住和二爺提起：「祈安都這麼大了，也是時候該上族譜了。」

婆母忍不住斜了我一眼：「你倒是大方！」

「祈安是我一手養大的，就是我的兒子。」

門外傳來一道爽朗的男聲：「梁夫人說得好，你一手養大的，怎麼不算你的兒子。」

「陛下。」

「都坐，都坐，朕就是來喝杯新媳婦敬茶。」

祈安媳婦一頭霧水地給陛下敬完茶后，就從太監的手中接過一個沉甸甸的木盒。

陛下喝完茶也不多留, 臨走留下一句：「給你三天時間，收拾收拾搬去東宮吧！」

祈安倒是知情，聞言也沒有感到奇怪。

祈安媳婦不明所以地打開木盒，里面赫然是太子妃的鳳印。

看著她一臉驚訝的樣子，我揮揮手讓祈安自己解釋。

另一邊，祖母雖然沒來, 卻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雖然陛下并沒有提起玉瑤。

但他還是飛快地讓玉瑤和那個舉子和離，逼著大哥的嫡長子休妻，風風光光地把玉瑤娶進了門。

一切都塵埃落定后，她這才逼著姑姑去問陛下, 何時恢復玉瑤公主的身份。

誰知，陛下輕描淡寫地說, 玉瑤只是個仆人的孩子，是他用來給太子分散注意力的。

祖母聽后一口氣沒上來，昏迷了多日后去世。

大哥大嫂又要休妻，把原來的兒媳婦迎回來。

可玉瑤也不是個善茬, 她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陛下身邊的忠仆, 一道旨意下來, 不許休妻。

大嫂一個勁地在背后罵祖母出的餿主意，祖母就算去了，也沒辦法安寧。

十年后，陛下因思念愛人，患有心疾去世。

太子登基, 封妹妹為大長公主, 弟弟為郡王，是自太祖開朝以來，第一位異姓王。

孩子們都有了自己的府邸, 結婚生子搬了出去。

偌大的府邸只余下我和二爺兩個主子, 他早早地辭官, 比年輕時更加黏人。

「令儀，我比你大這麼許多，我總害怕自己不能陪你到老。」他開始注重養生, 四處搜尋神醫, 嘗試各種各樣的藥, 只為給自己續命，能多陪我些時日。

他既然這般努力了, 我怎麼好掃興。

六十歲那年，我身體衰敗, 藥石罔效。

二爺也蒼老得不成樣子了, 他如今已經七十二歲了，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四十余年。

看著我虛弱的樣子，一向堅強的他淚如雨下。

我艱難地抬手抹去他的眼淚：「彥生，不哭, 嫁給你我很高興。」

二爺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令儀, 娶了你我也很高興。」

一滴淚珠滑落，掉進滿頭白發中，我閉上了眼睛。

二爺顫顫巍巍地爬上床, 躺在我身邊，同樣也閉上了眼睛。

生同寢，死亦同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