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保持沉默。

姐姐沒有從我口中聽到安慰的話，不滿地沉下臉色。

她現如今是太子妃了，不再只是我的姐姐。

君臣有別，我跪下向她請罪。

姐姐一直沒有說話，我跪在那里依然可以察覺到那道審視的目光。

「令儀，你可是怨我，怨我自作主張選了太子，把一家人拖進了奪嫡這條腥風血雨的路上。」

我沒有抬頭看她：「每個人都有替自己選擇的權利。」

可我卻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太子妃姐姐聞言，高興地拍了拍我的手背：「我還以為你一直怨姐姐呢，都是一家人，趕快起來吧！」

我拖著酸痛的雙腿，強撐著想要保持儀態，卻還是踉蹌了一下。

姐姐笑著用手虛指了我一下：「你這個小皮猴，小時候學規矩就不用心，現在嫁人了還是這個樣子。」

姐姐可能是忘了，在母親的嚴厲教育下，我的規矩早已出師。

踉蹌的雙腿是我早年跪祠堂留下的后遺癥。

「說來，我也不是無緣無故地宣你進宮。」

姐姐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是太子，太子他昨日來了我房里，說是他母家的表弟在梁大人麾下當值，想要拜托梁大人照顧一下。」

「咱們姐妹有什麼拜托不拜托的，令儀一定會幫姐姐的，對不對？」

我垂下眼眸，向她請罪：「二爺雖然在吃穿上并不苛待我，但他不允許我干涉他的政務。姐姐不妨請太子直接和二爺商量，君臣有別，想必二爺不會拒絕太子的。」

「你這是不愿意幫姐姐？」

「臣婦不敢，實在是臣婦無能為力，還望太子妃贖罪。」面對姐姐的怒火，我別無選擇，只能再次跪下。

這一次，我跪足了一個時辰，出東宮時，我的腿都忍不住打晃。

好不容易等嬤嬤過來扶我，我幾乎立刻癱軟在她身上。

她也顧不上此刻是在宮里了，低聲問我：「小姐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大小姐又欺負你了？她怎麼敢？小姐嫁人了，她還敢欺負你？」

我抬手抹去額角上的冷汗，艱難地忍住想要暈過去的沖動。

一邊機械地挪動毫無知覺的雙腿，一邊說道：「宮中人多嘴雜，不可妄議貴人。」

「她既敢做，就沒有什麼妄議不妄議。」

7

我剛要開口斥責嬤嬤，就意識到這話不是嬤嬤說的。

等我抬頭時，一陣天旋地轉，二爺直接把我抱到了懷中。

「這不合規矩。」我掙扎著想要下去，卻被二爺牢牢地箍住。

我只好放棄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二爺，你怎麼來了？」

「我出宮時在宮門看見了府里的馬車，知道你在宮里，本想等你一起回家。你久久不出來，我只好自己來尋了。」

我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一些感謝的話，但看著二爺緊抿的嘴角，不悅的神色，我突然不想和他那麼客套了。

我往他的懷里貼了貼，聽著他如鼓鳴般的心跳，被各種情緒充斥著的內心突然安定了下來。

我好像有些依賴這個男人了，但婉娘和她的兩個孩子，就像是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我的心頭。

我貼在二爺胸口上的手復又拿開，用寬大的衣袖遮在我的臉頰上，豆滴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從我的眼角滑落。

我好像永遠不是他們的第一選擇，父母是這樣，二爺喜歡我卻也是這樣。

似乎察覺到我在哭泣，二爺輕柔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令儀乖，不哭啊，夫君會幫你報仇的，誰也不能欺負我的令儀。」

原本有些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這樣好的二爺我卻不能、不敢愛他。

回府后，二爺輕輕地把我放在床榻上，撥開我的衣裙。

白皙的雙腿上，自膝蓋以下布滿了青紫色的痕跡。

他顫抖著手叫來太醫為我診治。

「夫人腿部本就有舊疾，不可久跪久站，如今是舊疾復發了。」

二爺迫不及待地追問：「可能根治？」

太醫為難地說道：「因是舊疾，自然只有好好將養，減少復發，絕無根治的可能。」

送走太醫后，二爺端來熬好的湯藥喂我服下，又拿來藥膏，細細地涂在我的腿上，以指腹按摩。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時，二爺突然開口了：「太子妃今日宣你進宮，可是為了太子的母家表弟？」

想必二爺是早有耳聞，我也沒有感到奇怪，只是「嗯」了一聲。

二爺沉吟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令儀，你是怎樣想的？」

看著床頂上繁雜的花紋，我卻不知怎的想起了父親母親面對我時咄咄逼人的姿態。

我扭頭看向二爺，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我和姐姐自幼關系就不融洽。」

二爺按捏的手停了一刻，然后才回我：「我知道了。」

等我第二天醒來，身邊早已不見了二爺的身影，丫鬟聽到我的聲響過來回話。

「二爺走時不讓我們打擾您，說是老夫人和太太那里不用去請安了，讓夫人您今天都不要下床，好好養養腿。」

二爺既是好心，我也承了他的情，在丫鬟的攙扶下重新躺下。

吃過早飯后，嬤嬤坐在昨天二爺的那個位置，拿來藥膏再次為我按摩。

「二爺今早走時交代我給夫人好好按按腿，怕夫人躺在床上無聊，還特意找來說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