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將士長途跋涉，早已疲憊不堪，如今對上大夏的精兵，自然潰不成軍。

被人押送至我的面前時，他依舊很不甘：

「裴清之，你卑鄙無恥！」

頓了頓，他又轉向我，向來桀驁的臉上此刻居然有一絲自嘲：

「寧玉，原來你這麼恨我。

「不惜一切，也要從我身邊逃離。」

我蹲下身平視他，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其實，我不恨烏蘇爾的。

一切種種，歸根結底是我的錯，是當初我答應了求娶，才將他拉入泥潭。

后來他雖用蠱蟲控制，卻始終沒有傷害過我分毫。

「烏蘇爾，我不恨你的。

「我離開，也不是為了逃離你的身邊，而是我想家了，也想我愛的那些人。」

裴清之，母親，還有青荷。

都是我無法割舍的人。

沉思了片刻，我對烏蘇爾說了最后一句話：

「其實, 我從頭至尾, 都把你當作我的弟弟，一個很任性的好朋友。」

說完, 我轉身離去。

少年的臉上，卻有一絲復雜一閃而過。

18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

裴清之垂眸, 翻閱著這些日子來我寫的話本。

「君若知此意，死生而無憾。」

頓了頓, 他朝我輕輕勾唇：

「臣不知, 原來公主寫起情詩來，文采水平可謂是突飛猛進, 令臣欣慰。」

我的臉一紅, 手忙腳亂想去搶話本子。

馬車一個顛簸, 我的身子一歪，卻恰好撞進了裴清之的懷中。

我掙扎著想起身, 卻被人扣著腰肢抱緊。

裴清之貼著我的額角，不知為何, 嗓音居然有輕微的哽咽與顫抖：

「公主，臣曾經一度以為，此生，與你再無相見之日了。」

「幸好, 一切都尚且來得及。」

「君若知此意, 死生而無憾, 這句詩, 臣很喜歡。

」

「那日在大殿上所說的話，我一刻也不敢忘記。」

「臣此生，唯你一人。」

……

離京的第四個月。

我再一次, 站在了這宏偉莊嚴的大殿前。

看見我的那一刻, 青荷立刻紅了眼眶，她抱著我號啕大哭：

「公主, 公主你終于回來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算是安慰她。

站在高臺之下, 我垂著頭, 本來準備接受父皇的責罰，可我等了又等，卻什麼也沒有。

忽然間, 聽見父皇嘆了口氣。

抬起頭，我驚訝地發現, 他的眼中居然依稀有淚光閃爍, 父皇擺了擺手：

「罷了，回來就好。

「回去吧，好好休息一番。」

就這樣, 我既沒受責罰, 也未曾被責罵, 云里霧里地走出了大殿。

時值立春，陽光熹微而暖人。

裴清之站在殿外，一身白衣似雪, 就如同我初見他的那日一般。

他朝我清淺一笑，語調淡然。

他說：

「臣，恭迎公主回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