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我問道:「榆晚,你怎麼說?
「下人犯錯,就狠狠懲罰下人,你說呢?」
「……」
我能怎麼說呢?
而且這根本不是下人犯的錯。
分明就是她這個做主子的授意。
「母親也當真覺得,是下人膽大包天嗎?不是大嫂故意陷害,想以此拿捏榆晚?」
顧承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能感受到廳里氣氛瞬間變了,也覺得委屈極了。
撲到顧承言懷里,眼淚不停地落。
「放心,我不會讓人平白無故欺辱你。今日這事,不會善了。」
顧承言的聲音還是很輕,很溫柔。
但是顧大少夫人卻驚呼出聲:「三弟,是大嫂的錯,還請給我一個面子……」
顧承言沒理她。
牽著我走到一邊坐下,拿出帕子遞到我面前,示意我把眼淚擦了。
我擦著眼淚,聽到顧承言說道:「母親,您怎麼說?」
「承言……」
「母親,榆晚不懂,看不清其中的彎彎繞繞,難道您也看不懂今日為何會有這一出?
「無非是你給了榆晚一個莊子,又給了她一匣子銀瓜子,一匣子玉珠,有人心里嫉妒,想著以此欺辱拿捏榆晚,來出心里的氣罷了。」
顧夫人站起身。
看看顧承言,看看跪在地上的顧大少夫人,又慢慢坐回去。
「承言……」
顧承言又打斷他母親的話:「母親,她敢肆無忌憚地算計欺辱榆晚,無非是我顧承言廢了,命不久矣。榆晚沒有娘家依靠,更沒有人為她撐腰。
「你看她敢這樣算計二嫂嗎?」
顧夫人臉色瞬間變得格外沉重。
還有心痛和懊悔以及愧疚。
「那你說怎麼辦?」
顧承言道:「把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拉下去審問,真相到底是何,總會水落石出。
「一個人能咬緊牙關,我不信一屋子人在酷刑之下,都能撐得住。」
顧大少夫人臉色慘白,渾身發抖,連忙說道:「不,不……」
哀求地看向顧夫人,「母親,兒媳知錯了,都是兒媳的錯,求求您,求求您。」
顧夫人還在猶豫。
顧承言卻起身牽住我的手:「母親,等來年開春,我和榆晚便搬出府去住,不會留在顧府礙人眼,亦不會再給他人算計欺辱榆晚的機會。
「只此一次,我忍讓了!
「只是我得提醒母親一句,如此心思齷齪惡毒之人,當真配做顧家宗婦?」
我們走出屋子,屋子里傳來哭聲。
顧承言面無表情地坐回輪椅上。
我以為這事就算完了,直到顧承言他大哥過來。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書房里發出爭吵聲。
我離得遠,沒聽清楚。
然后顧承言就吩咐清越讓人收拾東西。
也讓我收拾東西。
「不在家里過年了嗎?」
明天就大年三十了。
顧承言揉揉我的頭:「有榆晚在,在哪里過年都一樣。
「那咱們就搬吧。」
不過這次還是沒能順利搬走。
顧承言他二哥來勸了。
我又去偷聽,才聽到顧承言說:「他自己媳婦惡毒又自私,還想把責任推到榆晚頭上,拿榆晚克父克母說事。如此是非不分之人,我恥于與之為伍。」
「那你也不能今日搬出去,你真要搬走了,外人又該如何說弟妹?你素來冷靜自持,怎到了弟妹身上,就亂了方寸。」
良久后,顧承言才說道:「夫貴妻榮,我中毒命不久矣,算是廢了,所以他們覺得就算欺辱拿捏榆晚又如何?我即便為榆晚撐腰又能如何?
「我再也不是風光無限、前途無量的顧三郎。
「他們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益處,更覺得我跌入泥潭。
「她哭哭啼啼幾句自己錯了,然后父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受委屈的人卻連句公道話都不曾得到。
「他們欺辱的是榆晚嗎?他們欺辱的是我,羞辱的也是我。」
「三弟……」顧二哥聲音里帶著幾分微顫。
「二哥不必再勸,父母如此,兄弟如此,我認。但我不會因此認命,我只是不能行走,卻不是腦子壞了,手壞了,終有一天,即便我死了,他們也不敢亦不能像今日這般行事。
「欺辱我妻,猶如辱我。想要拿捏榆晚,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今日之事我原本想著算了,但你們個個都來逼我服軟。既不是我錯了,亦不是榆晚錯了,憑什麼要讓我們服軟?今日一事若不給個交代,那我顧承言便與這顧家一刀兩斷。二哥,這句話,我希望你告知他們。」
19
顧承言的話,讓我心里很是難受,我一個人在屋子里大哭一場。
晚上顧承言的院子里燈火通明。
顧承言不允許我出去,更不允許我去前院。
四月來來回回地跑,稟報我說,顧夫人來了,顧老爺來了。
顧夫人娘家幾哥哥來了,還有顧承言外祖父都來了。
顧大少夫人娘家人也來了。
不知道前面說了什麼?
反正大年這天晚上,我們還是一起吃了年夜飯。
個個都沉默著,食之無味的樣子。
顧大少夫人兩臉紅腫,顯然是被打了,也不知道是被誰打的。
倒是顧承言多給我夾幾筷子菜。
我輕輕點頭,一點聲都不敢出。
我感覺這頓年夜飯,吃得我有點胃疼。
飯后,我和顧承言打算回院子的。
顧老爺忽然開口道:「老三媳婦。」
「父親。」
「你過來。」
我看看顧承言,他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