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婆婆讓我初一十五去請安便好,平日里想在院子待著,或花園里走走轉轉都成。
這是我的家,可以隨意些,不用太過于拘謹。
若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會派人過來說。
回院子的路上,我看著顧承言笑。
他亦是笑得溫和:「這麼高興?」
我用力點頭。
「還有讓你更高興的。」
我挑眉,以為是要讓我讀書認字了。
卻不想在花園里,看著阿兄。
「阿兄。」
我蹬蹬蹬跑過去,就要往他懷里撲。
阿兄伸出手抵在我腦門上。
「阿兄。」我不依地跺跺腳。
阿兄笑起來:「都嫁人了,還是小孩子氣。」
「即便我七老八十了,在阿兄面前,也還是孩子呢。」
「伶牙俐齒,說不過你。」
阿兄眼里都是笑意和寵溺,他笑著收回手。
從懷里掏出荷包遞到我面前。
「這是娘和你嫂子給你的嫁妝。」
我笑著接過,打開看一眼。
是銀子。
我現在不缺銀子了。
但也沒急吼吼地遞給阿兄還,我想著等一等,到時候換成別的東西給阿兄帶回去給奶娘和嫂子。
我扭頭看向顧承言。
顧承言眼里都是溫和笑意:「榆晚,留阿兄吃頓飯吧,就擺在我院子的偏廳里,你意下如何?」
我自是求之不得。
趕緊謝過顧承言。
拉著阿兄的袖子,小聲問他:「家里可好?奶娘可好?這次你怎麼來的?打算留幾日?什麼時候回去?下次什麼時候來?」
「這麼多問題,讓我先回答哪個?」
「挨著回答,一個不許少。」
「霸道。」
阿兄說著,伸出手想捏我的鼻子。
又在半空停下,輕輕拍拍我的頭。
回王家,我受了好多委屈,如今阿兄待我依舊如初,我頓時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9
阿兄是客,顧承言作陪。
他不飲酒,但是給阿兄添酒,還問阿兄走鏢去過什麼地方。
阿兄所言,他都能接上來,說起某處時,比阿兄還熟絡。
「阿兄還在走鏢?」顧承言問。
「嗯,比起打獵好賺錢,這趟來京城,打算帶些小物件回去,看看能不能賣掉。要是這買賣能做,我打算多走幾趟,等賺到銀子了,便帶著家里人移居京城來。」
可是京城大,不易居。
「家里是男孩還是女孩。」顧承言又問。
「是個渾小子,這次得知我要來京城,嚷嚷著要來找他姑姑。」
我聽著阿兄說,心里歡喜又掛念,拿著公筷給他和顧承言添菜。
「來京城也挺好,我在外頭有個宅子空著,可以給你們住,孩子若要啟蒙讀書,我可以舉薦一二。」
阿兄端著酒杯的手一抖。
酒灑在桌子上。
他趕緊用袖子擦:「妹夫,這、這、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那宅子我打算過幾日就過戶給榆晚,你是她阿兄,兄長住妹妹空著的宅子有什麼關系?她的侄兒便是我的侄兒,給侄兒尋個夫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可可可……」阿兄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我卻是笑瞇瞇地忙道:「謝謝三爺,三爺您真好。」
又趕緊給他添菜、舀湯。
我發誓,以后好好伺候他,天天求老天爺讓他長命百歲。
顧承言笑著道:「榆晚也吃菜,阿兄隨意。」
阿兄臨走時,走路是飄著的。
他小聲跟我說:「要好好跟妹夫過日子,別嫌他身子不好,他待你好,才是真的好。」
我用力點頭。
我肯定會好好跟顧承言過日子的。
絕對不會辜負他。
「阿兄,那株茶花我養得可好了,等到明年一二月就會開花,阿兄到時候一定要帶奶娘、嫂子、大娃來看。
要真是很貴品種,咱們就賣了它,換成銀錢,給大娃買筆墨紙硯。」
「好!」
阿兄走后,我覺得應該為此事好好感謝顧承言,便問他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比如他庭院里,那幾盆快要開敗的菊花,可以交給我,我來收拾整理整理,等到明年保準比今年開得更好,花朵更大。
「那就有勞榆晚了。」
「三爺不必客氣,這點小事算什麼。三爺給我一條新生之路,已是天大恩情,還讓我與阿兄相見,為我往后打算,我也想為三爺做點什麼。」
我不是沒良心的姑娘。
他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我也不知道,把你從王家帶出來,放到顧家對不對……」
「當然對。」
我立即打斷他的猶豫和惆悵。
「在王家三爺知曉我一日三餐吃什麼嗎?住的屋子和睡的床是什麼樣子嗎?幾個丫鬟伺候?新衣幾件、月銀多少嗎?
「我一日三餐一葷一素一湯,有時候都很難吃,不是飯餿就是湯酸,三間屋子里桌椅板凳都不全乎,有很明顯的修補痕跡。近日天氣漸冷,我蓋著的還是夏天的薄被,得虧我來的時候天氣暖和,不然冬天怕是要被凍死。
「兩個丫鬟一個婆子伺候,除了四月,平日里幾乎見不到她們的人。月銀五兩還得四月跑好幾趟,拿回來五兩很快又要拿一兩賞出去,否則可能飯吃不上,熱水用不上……
「桐苑里還有幾個姐妹,卻沒有一個人與我交好,我與她們說話,她們像見了鬼一樣,哄笑著跑開。
「王榆欣就更不用說了,直沖到我屋子,砸我屋子里的東西,要不是她身邊丫鬟拉著她,她還會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