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被父母用養育之恩裹挾。」
花園里處處花香如花。
微風吹來,香氣撲鼻。
我說完后沒再多言。
顧三公子亦是沉默,好一會兒后,他站起身朝我行禮。
「既蒙二姑娘不棄,承言應下與二姑娘的親事,待成親后,教二姑娘讀書認字,臨死之前,為二姑娘安排好后路,讓二姑娘往后不必受任何人裹挾,安心快意過自己的生活。」
我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是奶娘、阿兄之后。
我覺得他是會待我好的人了。
忙道:「那你一定要多活幾年。
「早日尋到解藥,長命百歲更好!」
6
我與顧承言的親事定下那日。
王榆欣沖進我屋子,將好多東西都砸碎了,還指著我罵:「你也配,你也配。」
她是想打我的,但是被拉住了。
我縮在角落,嚇得瑟瑟發抖。
她氣怒過后,又冷笑出聲:「你們一個呆子,一個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倒是絕配。」
我要反駁她。
被四月緊緊捂住嘴。
我們都清楚,我但凡出聲反駁,今日我和四月這一頓打都逃不掉。
王榆欣臨走時說:「你以為回來了,嫁給顧承言,你就是王家二小姐嗎?父親母親會愛你嗎?你只不過是個克父克母的掃把星,沒有人會愛你。」
我不贊同她的話。
我從未希冀過父母愛我,愛不愛我有什麼關系?我也不是沒有人愛,我有奶娘和阿兄。
他們是疼愛我的。
定下親事,我在王家處境并沒有變好,依舊是個隱形人。母親也沒有把我喊過去叮囑吩咐要如何如何,據說是管家在安排我的嫁妝。
給多少算多少,我也不會去爭。
我知道爭也爭不來的。
喜服是成衣鋪那邊過來量尺寸,然后送來一套還算過得去的喜服。
更沒有要風風光光嫁閨女一說。
顧家那邊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所以我出嫁的日子就在三個月后,十月初二。
我每天在屋子里盯著茶花看,四月比我還忙,進進出出打聽消息。
等到八月十三,母親讓丹畫過來說,中秋那天讓我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許去。
庶出的姐妹們也有新衣穿,我沒有。
她們能去吃月餅,能和父親、姨娘團聚,我不能。
「……」
四月為我抱不平。
我卻是無所謂得很。
因為我也不是很想去。
沒有新衣,吃不上月餅也沒關系。
等我嫁人后,這生恩就還了,至此和陌路人也沒甚區別,何必自尋煩惱。
十五一早,顧承言派人給我送來月餅,好多種口味,還有一小瓶桂花酒,一個桂花香囊,小小的一幅桂花圖。
等到月亮爬上夜空,我和四月吃著月餅,喝著小酒,我拿著畫亂七八糟夸了一通,捧著香囊睡得格外香甜。
我在府里沒有什麼存在感,府里的喜事也好,喪事也罷,都與我無關。
只有顧承言隔三岔五派人送吃食來,偶爾一幅小畫,畫上一兩朵花,五顏六色的甚是好看。
我不管花是不是他所畫,我只需要記住,他待我好,我希望他能活久一點。
所以我每天都要為他祈福。
四月笑我神神道道,我笑著不與她爭辯。
我的愿望不用弄得盡人皆知,我的心誠與否,我自己知曉就好。
等到九月二十七,離出嫁也就幾天了,母親喚我過去。
我行禮后離她有些遠。
她打量著我,好一會兒后才說道:「你是配不上顧家三公子的。」
「……」
我看向她。
是我生來就配不上,還是我不曾努力而配不上?
還是她生而不養,生而不教更罪孽?
我抿著唇沒說話。
「要不是這親事退不得,你嫡姐也即將高嫁,那些庶出的上不得臺面,怎麼也輪不到你。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出嫁從夫,往后別有事沒事就跑回來。
「王家不是很歡迎你。」
我點點頭:「夫人放心,我記下了。」
「你喚我什麼?」
王夫人聲音有些尖銳。
我不解地看向她,反問道:「您不是這個意思嗎?」
她可以嫌棄我,拋棄我。
我不能放棄她嗎?
王夫人深深吸幾口氣:「果真是討債鬼,沒有心。
「下去吧,接下來要怎麼做,你二嬸會教你。」
「是。」
我出屋子后,聽到她與丹畫說:「早知道當年該溺死她,這麼些年真真是養了只白眼狼,養條狗還會搖尾巴呢。」
可是,我不是狗。
我是人。
我有七情六欲,我沒有學識,但我有心,會去悟,有眼睛會看,有耳朵會聽。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她不曾施舍絲毫母愛給我,我憑什麼要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7
第一次見二嬸,她倒是為王夫人找了借口。
說什麼身子不好……
我就笑著看向她,笑得格外乖巧。
「……」
二嬸默了片刻后嘆息出聲:「嫁人后就好了。」
是啊,嫁人后就好了。
顧三公子說會教我讀書認字,即便他身死,亦會為我安排好后路。
嫁人后,我就不是王家人,與王家沒有干系了。
我的嫁妝并沒有很多,但對我這沒見過世面的人來說,已經不少了。
二嬸看著嫁妝單子,又沉默了。
「二嬸有什麼不妥嗎?」
「你母親……」
我也不識字,看不懂。
「反正你遲早會知曉,我也不瞞你。除了顧家給的聘禮讓你帶回去,給你置辦的東西,都很隨意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