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婉柔適時垂下側臉，露著皎白的頸子，羞澀道：

「孟小姐與殿下乃青梅竹馬，更懂殿下喜好……婉柔真怕不得夫君喜愛，若有妹妹幫襯，那就再好不過了。」

「什麼夫君？」

帳外，一道男聲笑意高昂，揚音道：「拜見母后。」

卓寧大步走了進來，一身銀甲更襯得神采奕奕，氣宇軒昂。

小廝笑著稟報：「勝局已定，殿下怕娘娘擔心，便提前退場了。」

周婉柔一見他就紅了臉，期期艾艾道：「殿下……」

卓寧則目不轉睛地盯住了我，情意綿綿喚道：「小滿。」

我疏離喚道：「太子。」

皇后將他上下打量，松了口氣：「無事就好，可把母后緊張壞了，好在婉柔在一旁陪著——寧兒，母后覺得這孩子就很不錯。」

卓寧笑意淡了，冷漠地躲開皇后的手：「母后，我說了此生只會娶孟滿一人！」

周婉柔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皇后低喝：「寧兒！」

「夠了！是不是你又在蠱惑母后？」

卓寧森涼的眼神逼視著周婉柔，言語間毫無情誼。

「母后寬仁，可孤卻知曉你的心腸有多狠毒！若你再糾纏不休，別怪孤對你不客氣！」

周婉柔猝然落淚，她膝行至卓寧面前，哭得梨花帶雨：

「殿下，你怎麼對婉柔能如此狠心？明明一個月前，你還同婉柔花好月圓、山盟海誓，為何如今，一切都變了？」

她像是驀地想明白什麼，怨毒地指著我：「是不是孟滿逼你的？」

卓寧一腳踢開她，不耐煩道：「你算什麼東西，孤自始至終，愛的人一直是小滿！」

昔日的掌上明珠，今生卻冷臉相對，卓寧口口聲聲的愛，何其諷刺。

我冷笑：「殿下。」

卓寧立刻跑過來，胸膛起伏，欲言又止。

他甚至有些手足無措，袖子用力擦著銀甲上的血痕，像是生怕臟了我的眼。

「……小滿。」

他眼眶紅了，又說了一遍，「小滿，我在。」

我嘆氣道：「你我早已退婚，也再無情誼可言，何必擺出這副作態？若是擔心我挾恩圖報，孟滿可在此立誓，十年前舍身相救，只是出于本心，換了任何一人都會如此，如今更不會拿來圖謀什麼，殿下大可放心。」

「不，我怎麼會懷疑你？」

卓寧慌了，我早有準備，因此他只捉住了我的袖角，死死攥在掌心，嗓音沙啞粗糲。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們怎麼會沒有情誼可言！我們明明是青梅竹馬！你怎麼會不要我！」

「松手！」

他咬牙切齒，額角繃出條條青筋，眼底泛起血紅的殺意。

倏爾松手，一把拽過周婉柔，橫刀架在她脖子上。

周婉柔尖叫起來，下一秒就被他毫不猶豫下壓，頸邊滲出一條血痕。

「是不是因為她？」

卓寧看著我慌亂的臉，笑了，溫情脈脈道。

「我替你殺了她，小滿，我們和好。」

「寧兒！快松手！」皇后大驚失色。

周婉柔更是淚流滿面：「殿下，我也救了你啊殿下，你不能如此絕情！」

卓寧指尖一抖，而片刻猶豫，小廝慌里慌張闖進來：

「不好了殿下，紹王出來了！」

卓寧不耐煩呵斥：「出來了便出來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小廝欲言又止，小聲道：「您出去看看吧，他好像……贏了。」

卓寧皺眉，一馬當先地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氣。

草地上，正壘著小山高的獵物。

禮儀官麻木地唱著計數。

「紹王獵得灰狼三頭、野鹿一匹、銀狐兩只、大雁一對……」

卓紹滿身塵土與血污，唯有面容干凈清潔，像是才洗過，墨發往下滴著水珠。

察覺到動靜，他側首，刀裁似的墨眉輕輕挑起，似笑非笑地抱著雙臂，吹了聲口哨。

「乖侄兒。

「——你那些騎射課程，本王早在八年前就學過了。」

卓寧驀地沉下臉。

皇上朗笑著走過來，拍了拍卓寧的肩：「這孩子自小什麼都好，就是耐不住性子。」

卓紹也笑：「少年意氣，總是會被新鮮事物吸引，不像臣弟，早已看遍千山。」

他突然跪下，眾目睽睽下，朗聲道：

「臣弟心儀孟姑娘已久，今日斗膽，求陛下賜婚。」

皇上雙眼深邃，讀不出心意，只問：「你可想好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殘影風似的刮過，直挺挺站在卓紹面前。

卓寧像是被人捅了一劍似的，面色慘白，雙眼赤紅，紅到眼角像是被撕裂，隨時都會滾出血淚。

「誰？」

他開口，聲音啞得不成樣子，突然一把拽住了卓紹的領口，用力將他上半身扯過去，憤怒地大喊：

「你要娶誰？！」

「寧兒，不得無禮！」

皇后撲過來拽著他，卓寧卻紋絲不動，手背青筋虬結，用力到骨節發白。

卓紹毫不慌張，很是從容地凝視著他，一字一句清晰道：「孟家嫡女，孟滿。」

卓寧像是挨了一悶棍，不住地喘著粗氣。

他面容扭曲，眼底爆發出深深的恨意。

突然也轉身跪拜：「父皇，請您為我和小滿賜婚！」

皇上龍顏大怒：「混賬！終身大事，豈容你兒戲！」

卓寧俯低身體，字音沉沉：「兒臣是認真的。」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看向我。

興奮、不解、嫉妒、憎恨……

周婉柔站在原地，圣女般高潔的面容猶如森冷的石像，毫無表情，仿佛已經失望至極。

然而她垂在身側的雙手卻用力攥緊，長長的指尖扎破了掌心。

察覺到我的打量，她忽而揚起唇角，譏笑道：「很得意吧？恭喜，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