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頭淅淅瀝瀝，像是下了場雨般潮濕，卻又似久旱逢甘霖般歡喜。

我看著他堅定的眼眸，拿起那件婚服，柔聲：「婚服很好看。」

待我換好婚服，傅云驍早已等候多時，他走近牽起我的手，走向王府內的祠堂。

「柳絮，我生性頑劣，還不得父皇寵愛，前途渺茫，或許日后還會有災禍，你可想好了？」

他微微停頓，語氣中帶些失落：「若是后悔，我現下可放你出府，予你銀錢萬兩，足以你過好下半生。」

「自然是想好了，你生性頑劣，我也見不得端莊秀麗，你前途渺茫，我也只會燒火做飯，我便在這王府，陪你。」

我們拜了天地，像民間男女成婚一般。

喜房內紅燭搖曳，一向肆意的傅云驍臉上染了幾分紅暈，帶了醉意的眸光中多了幾分欲。

他拉過我的手腕，帶了薄繭的手指來回在我掌心摩挲，心底像是著了火，暖的周身熱烘烘的。

他聲音暗啞，一聲聲喊著：「柳絮柳絮……」

我羞澀悄悄對他耳語：「明日我去城外請個大夫，你這隱疾定可治好……」

他眸子一亮，繼而蹙著眉霸道扯過我，不由分說吻了上來。

那晚竟下起了雨，雨勢來的十分急，又大又急的雨點打在屋檐，匯成水柱后一股腦兒的傾瀉下院落中，院外的銀杏枝丫被狂風吹得晃了一整夜，明早該是只剩桿兒了。

雨過天晴，月光溫柔，他額間一層細汗，啞著嗓子問：「你說，為夫可有隱疾？」

我紅著臉躲進被子……

12

翌日清晨，地上落了一地的秋海棠，每一朵都帶著晶瑩的雨水，盡顯嬌艷。

傅云驍說要帶我去湖上泛舟，我便興沖沖跟著他去了，船至湖心時，傅云驍起身去了船頭，我則留在船內吃著糕點，無意間瞥見船夫露出來的臂膀竟是白皙如雪，心下覺得有些奇怪。

又掃了一眼四周，此時湖上空空無一艘游船，心里便打起了鼓，便準備去提醒一下傅云驍，剛起身，那船夫立馬轉身，手上拿了把明晃晃的匕首，我大驚，大步往前：「小心！」接著右肩處傳來鉆心的痛楚。

耳邊傳來傅云驍急切的呼喊：「柳絮！」那船夫不死心，拿著刀又上前，被傅云驍一腳踹進了船內。

「沒想到玩世不恭的寧王身手不凡。」那人語氣陰狠又帶著幾分玩味，說罷，又持刀上前。

傅云驍一面護著我，一面與那人纏斗起來，沒過幾招，那人便被傅云驍踢進了水里，胸前還插著那把明晃晃的刀。

看著他沒事，我才放下心來，強撐的意識也逐漸渙散。

再醒來時已回到了王府，傅云驍靠在榻邊睡了，似乎是覺察到我的動靜，他立馬睜開了眼。

他眼圈青黑，唇周有一圈青色的胡茬，看著疲憊不堪。

我伸手想要觸碰，被他輕輕捉住手。

「還疼麼？」他輕輕開口。

我搖搖頭，其實后背疼的要死，感覺全身都疼。

「是我讓你受累了。」昔日心高氣傲的傅云驍此刻像個小孩般握著我的手軟著語氣自責。

「不是你的錯。」他聽完不再說話，起身，站了片刻又轉身俯身伸手為我攏了攏發絲，眸光極盡溫柔。

「你好好養著，這樣的事兒，斷不會再有。」

說完跟凌霜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此后他便又開始早出晚歸。

約莫半月后，我身子好全了才知曉，那日他是進了宮，跟圣上服了軟，進了朝廷，開始參與政事。

為著他這事兒，我還高興了一陣兒，以為他是想通了，想要干點正事兒。

我也從凌霜那兒知道了不少事兒，傅云驍生母是圣上最鐘愛的慧貴妃，慧貴妃在傅云驍五歲時死于皇后一黨的暗害，不知什麼原因，圣上并未追究此事。

年幼的傅云驍卻早已知曉，誰害了母妃，他恨父親的不作為，讓仇人逍遙法外。

便開始性情大變，性子頑劣不說，還日日惹出些禍端。

圣上便將傅云驍交給了賢妃撫養，賢妃娘娘賢良，早前便告訴了傅云驍，要為母報仇必得好好學功課、練功夫。

傅云驍這才收斂些，可成年之后便又變本加厲，本來圣上對傅云驍寄以厚望，可他偏偏行事乖張，得罪了不少人。

后又自請出宮建宅，圣上心疼他，便早早封了王。

原來傅云驍心底也有傷，我對他又多了些同情。

也明白了他為何那般對圣上。

傅云驍給北境戰事的計謀大獲全勝，圣上十分高興，直接給傅云驍加封進爵，封了寧親王。

他身上的頑劣再找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帶著野心的沉穩。

他雖忙于朝政，卻不曾忽略我，每日下朝后定要給我帶回東街蜜餞鋪子的甜棗糕，無論處理公務到多晚，也要回房與我同寢，逐漸我也只有等到額頭上那個溫柔的吻才能安心睡著。

此時朝廷局勢越來越緊張，四皇子本是眾望所歸的太子，又是皇后嫡出，如今半路殺出個傅云驍，想來那邊也是極為頭疼的。

我雖一介民女，也知皇家的殘忍，也逐漸明了，傅云驍的野心。

此前我原以為他是不學無術，性子頑劣，現在想來，那時的他或許只是無心朝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