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下雨，雨水就會把小土堆上的泥沖刷下來。

我看著院子里的污泥，卻覺得很興奮。

這麼多泥，能種多少菜啊！

我叫小蟬買了許多菜種子，撒在院子里，每天勤澆水。

小蟬看得目瞪口呆：「小姐，您是怎麼學的種菜啊？」

「這個……從書上看來的。」

沒過幾天，小青菜就長出來了。

我用綠豆發的豆芽也能吃了。

我每天都會炒一盤小青菜或是豆芽。

沒辦法，廚房送來的菜都太好了，幾乎沒有清炒的蔬菜。

我想吃，只能自己做了。

小蟬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現在已經無比崇拜我，覺得我是神農再世。

這天，小蟬忽然有些害怕地跟我說：「小姐，夫人叫您過去。」

3

我雖然知道夫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對嫡母兩個字沒概念。

想來，跟親生母親也差不了多少吧。

可是小蟬跟我說：「夫人對您很不好，經常罵您或是罰您。這大冬天的，說不定她會讓您罰跪呢。」

「原來嫡母就是后媽的意思。」

「不是后媽……小姐，您一會兒可要小心些，別惹夫人生氣……」

我想了想，帶了一籃子豆芽過去。

我給她送豆芽，她總該開心了吧？

來到嫡母的院子，我發現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很有氣質的貴婦人。

她頭上戴著名貴的釵環，身上穿著湖藍色的綢緞，手中還拿著蘇繡的帕子。

來相府一段時間，我對這些東西也勉強認識了。

可是，她卻板著一張臉，好像我欠了她十萬兩銀子似的。

真奇怪，她穿戴著這麼貴的衣服和首飾，坐著這麼漂亮的椅子，可她還是不開心。

我把一籃子豆芽遞給她。

「母親，這是我自己發的豆芽。您什麼時候肚子餓，又找不到食物的時候，可以拿豆芽墊墊肚子。」

嫡母皺眉：「你說什麼？」

「母親不喜歡豆芽嗎？那我還種了小青菜和小蘿卜……」

「你一個相府小姐，竟然親自種菜，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罰你抄寫《女則》《女訓》百遍，不抄完不許回去。」

我來到耳房抄寫，小蟬替我打抱不平：「夫人總是這樣，無故責罰小姐。小姐，等你以后嫁得如意郎君，就脫離苦海了。」

我一邊抄一邊哭，小蟬趕緊替我擦眼淚。

「小姐，你別難過……」

「不，我不是難過，我太開心了……筆墨紙硯隨便我用，我還能練字……」

在前世，我們村里，只有村長的兒子可以練字。

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筆墨紙硯。

等我抄完了，把寫了字的紙交給嫡母。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道：「你可有不服？」

「不會啊，謝謝母親給我練字的機會！」

我沖過去抱住了她。

她有些不自然：「你……你先放開我。」

「不放！」

「要吃晚飯了，留下一起吃吧。」

「謝謝母親！我去把豆芽炒了！」

「等等……」

她似乎想說什麼，然而，我已經沖到了廚房。

我炒了一盤豆芽，還放了蔥花點綴。

然后，我一臉期待地看著嫡母，希望她嘗嘗我的手藝。

她夾了一筷子，點了點頭：「惜惜的廚藝不錯。」

「那我以后每天給母親做飯！」

「不用了，你好歹是個大小姐。有空就來母親這邊吃飯吧。」

「好！」

吃完飯后，嫡母送了我許多筆墨紙硯，讓人把我送回去。

小蟬驚訝道：「夫人從來不曾對小姐這麼好，這麼多年來也是第一次留小姐吃飯呢。」

「她以前為什麼不喜歡我？」

「因為您是妾室所生，而且在她嫁過來之前，就出生了。所以她一直不喜歡您。」

我點了點頭：「這也怪不得她。民間女子嫁人，看見夫家有小孩，也是要不高興的。」

「小姐，您真的太善良了，奴婢何德何能遇到這麼好的小姐啊……」

4

從那以后，嫡母似乎沒那麼討厭我了。

她隔三岔五會叫我去吃飯，我也會給她帶自制的小零食。

這天，她叫我去看皮影戲。

坐在我旁邊的是相府二小姐，柳鳴箏。

我跟她不太熟悉，因為她很少出門。

她長得纖細美麗，像山中的蘭花。

她用扇子半掩著面，顯得很優雅。

這皮影戲，講的是一個官家小姐，出門時偶遇狀元郎，發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

最終這官家小姐和狀元郎喜結連理。

我看得津津有味，二妹卻邊看邊哭。

我問道：「妹妹，你為什麼哭？」

「這皮影戲中的官家小姐是嫡女，所以她才能有美滿的婚姻、幸福的生活。不像我們兩個，只是可憐的庶女，就像風中柳絮，隨風飄零……」

「啊？什麼？」

我覺得她的想法很奇怪，看個皮影戲也能想這麼多。

我叫來皮影匠人：「你把這官家小姐改成庶女，其他內容不變。」

「是。」

二妹道：「即便是庶女得到了幸福，那也只是別人的故事……」

我又叫來皮影匠人：「你把女主角的名字改成我二妹的名字，把所有的好事都加她頭上……一個狀元郎不夠，來十七八個狀元郎，都喜歡她……」

皮影匠人有些為難：「這科考三年一次，每次只有一個狀元郎。若是要安排十七八個狀元郎，那這年紀方面跨度有點大啊……」

「那就改成探花榜眼，普通進士……所有新科進士都喜歡柳鳴箏，為了娶她擠破了頭，給她送來山珍海味，金山銀山，給她包下了一整個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