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以為蕭勉走了，沒想到他接著回來了，手上端著熱水，肩上搭著一條潔白的毛巾：

「娘子累了一天了，還沒洗腳吧？」

蕭勉給我褪下鞋襪，用毛巾擦拭著我的雙腳，一會兒問水溫行不行，一會兒問力道合不合適。

接著小心翼翼地詢問我，能不能在軍營里給他謀一份好差事。

?

「娘子，裴將軍好像看我不爽，你幫我說說好話？」

我嗤笑一聲，抬起右腳。

在他肩頭的衣服上一點一點抹干。

然后用同樣的方式擦干左腳。

「不知自重的男人，臟。」

蕭勉的衣服上留下一灘水漬，愣愣地看著我。?

我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問道：

「宋晚桐不要你了，她成了九夫人，高興嗎？」

蕭勉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分明他們的奸情藏得那樣好，我怎麼會知道？

蕭勉撲通一聲跪下了：「娘子，你聽我解釋。」

「你說。」

他膝行向前，一臉純真無害的模樣，說：「娘子，我心里只有你一個人……」

話未說完，一道白光閃過。

蕭勉趁我不備，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我。

「宋今棠，反正你不會放過我了，那你就去死！」

我一腳踢翻了水盆，躲過匕首的鋒刃，仗著自己有幾分功夫，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手腕，匕首被迫朝反方向刺去。

鮮紅的血從嘴角流下。

蕭勉臨死前還保持著跪立的姿勢，眼睛瞪得很大。

似是絕望，似是不敢。

我趿上鞋子走出營帳，吩咐小翠：

「里面臟了，去收拾干凈。」

10

裴少野對蕭勉的死很是震驚：「本將只說不希望他碰你，你居然一刀把人殺了？」

雖然是指責的語氣，可我看得出，他很高興。

他以為我是為了獲得他的信任和歡心，才殺了蕭勉。

我把一個繡工精致的香囊扔給他：

「吶，在蕭勉的房間發現的，不知道哪個女子跟他有了私情。」

裴少野對香囊沒有興趣，也看不懂刺繡，但他反應敏銳：

「軍營里沒有幾個女人，你特意告訴我，難道是……？」

若是別的女人也就罷了，但宋晚桐是他名正言順的九夫人，竟然背著他跟旁人有了茍且，是可忍孰不可忍。

眼底的怒意翻涌，裴少野抽出墻上的寶劍，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

「賤婦！跟哪個男人都能睡一起！」

他在營帳里一通亂砍，貴重的地毯被劃得四分五裂。

我默默退到一旁。

心里想的卻是：你荒淫無度，憑什麼要求別人對你三貞九烈？

裴少野氣得眼睛都紅了，我遞上一杯茶，溫聲道：「將軍別氣，不值得。」

他灌了一大口，定了定氣：「蒼城剛剛歸降，她畢竟是你爹的女兒，這筆賬先記下。」

我點頭應是。

宋晚桐最近不受待見了，但裴少野身邊從不缺女人。

幾乎每天晚上，隔著營帳，我能聽到那邊傳來女子凄厲的叫聲，令人夜不成寐。

還有一些被裴少野厭棄的女子，被留在軍營充當營妓。

她們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

許多女子不堪受辱，絕望自裁，渾身是血的尸體被拖到城外亂葬崗，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

一個叫青柳的姑娘進了裴少野營帳，第二天被衣衫不整地送出來，身上鞭痕累累，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

她雙目無神，一心求死，朝著柱子撞去。

我及時攔住，將她送回住處。

「說到貞潔，天底下沒人比裴少野更臟了。」

「他還沒有得到惡報，你倒是先放棄性命，甘心嗎？」

青柳咬著唇，大顆的眼淚簌簌落下。

我把上好的金創藥交到她手里。

「只當被惡犬咬了一口，先治好身上的傷，誰知道明天什麼樣呢？」

后來，我勸說了一個又一個想要自盡的姑娘。

裴少野聽說此事，頗有興趣地問：「你怎麼什麼都管？心疼她們？」

我道：「不忍心看到一朵花枯萎。」

趁我不防備，他突然攬住我，像餓狼一樣盯著我秀麗的脖頸，使勁嗅了嗅：

「你要是甘愿獻身的話，本將可以暫時放過那些花花草草。」

我沒有推開他，而是貪婪地抬起雙眼：「輔佐你事成之后，我要做皇后。」

「那不行。」

裴少野松開我，拒絕得十分干脆。

「宋今棠，一個女人肖想太多，就不可愛了。」

我冷哼一聲，佯裝惱怒。

他沒了尋歡的興致，拂袖而去。

11

裴少野雖然好色成性，但正事一點也不耽誤，每日親自操練兵馬。

清河崔氏勢如破竹，快要打到京都了，朝廷慌了神，一紙詔書下到蒼城。

封裴少野為異姓王，入京擒賊。

裴少野把圣旨扔到一旁，沉聲道：

「我得到可靠消息，小皇帝已經溺死在水井里了，這道圣旨八成是那幫老閹禍偽造的。」

時局變化莫測，計劃只能應時而動。

我稍微思忖一番。

「將軍，不如接下這道旨意，清河崔氏急功近利，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屆時，我們打著勤王的旗號進京，師出有名。」

裴少野欣然應允，傳令下去讓人秣馬厲兵。

誰知到了出發那一天，出了幺蛾子。

四萬宋家軍已經編入裴氏麾下，但他們這些人的頂頭上司仍是我爹。

冬日的陽光強烈，照在鎧甲上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