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人命如草芥，手染鮮血太正常了。

只是午夜夢回，良心難免受到譴責，每到這時，我都會出去跑兩圈。

我就是在這時見到許嫻的，八歲的小姑娘，躲在樹干后，點著柴油燈，偷偷摸摸看著一本書，看到人時驚慌不已。

「噓，大哥哥，能不能別告訴我爹娘？」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爹娘是誰？」

「你不認識我爹娘？」她仔細看著我，像是辨認我說的是真是假，沒一會兒就見她笑了，「我才不告訴你呢。」

那時的許嫻，靈性十足，活潑好動，是我午夜的慰藉。

除了不肯告訴我她的爹娘是誰，其他的倒是暢所欲言，也許是幼童見解本就和成人不同，我慢慢地，也接受自己殺了人的事。

每到深夜，我還是會去找她，有時帶吃的，有時帶玩的，直到一次，我撲了個空。

后來聽人說起，才知道許嫻在家里哭鬧了一場。

這時我才知道，她是許千戶的女兒。

許千戶家給女兒找了禮儀娘子的事早在軍營里傳開了，好幾戶人家都把女兒送去一同學習。

什麼學習禮儀，分明是給人戴上枷鎖。

那時的我雖然不認同這種教育，卻知道，許父許母為女兒是用了心思的。

許千戶再努把力往上升一升，他自小學習禮儀的女兒就是標準的官家姑娘，是能嫁到不錯的人家的。

對于這個世界的女人來說，能嫁到好人家，就是最好的福分。

只是可惜了那個頗有靈性的小姑娘。

小孩是反抗不了大人的，鬧過之后，她只能妥協。

克服了心理，我殺起人來毫不手軟，計謀奇出，百戰百勝，一步步爬了上去。

慢慢地，將領們會帶我犬馬聲色，帶我進出一些玩樂場所。

十四五歲的姑娘，衣著暴露攀附而來，一道警鐘，給我當頭一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似乎被這個世界同化了。

若說殺人，殺的是敵人，我無錯，可其他的呢？

對這個時代，我有著難以磨滅的優越感，隨著地位高升，我看底層百姓時，卻沒了憐憫。

好似他們本就低賤。

我從青樓落荒而逃，適應這個世界對我來說不難，難的，是不被這個世界同化。

前世二十多年，我所接受的教育思想差點崩塌。

我，差點成為一個禁錮思想、極端自私、擁權自重而不自知的古人。

這一認知讓我害怕。

我開始約束自己，時不時地敲警鐘。

常勝將軍的名聲傳開，一場大戰后，皇帝招我們回京，他想給他兒子挑個心腹武將，不巧，我中獎了。

那年，我二十二，還沒老婆。

回京之后，各種麻煩找上門。

皇帝問我想要什麼，我說想給生母掙個誥命，他同意了，轉口說起我的婚事。

在一堆畫像中，我一眼就看到許嫻，過往記憶撲面而來。

她長大了還是那麼好看，只是，看著端莊太多，那股子靈性似乎沒了。

鬼使神差地，我選了她。

許嫻不記得我了。

她像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唯獨不像我記憶里的那個小姑娘。

面對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姑娘，我要碰了那就是畜生不如。

我能感覺到她的無措，可除了安慰，似乎也不能做別的。

許嫻惦記著圓房的事，為此做了很多事情，每一件事，都在挑戰我道德的底線。

脫衣舞這種東西是一個十六歲的姑娘該跳的嗎？

我幾乎用盡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幫她把衣服披上。

脫衣舞之后，許嫻對我的態度就變了，有那麼一點逆反心理，看著還怪可愛的。

許嫻還是那個許嫻，就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惹她炸毛，看她氣得不顧那些所謂的女德女戒，我還挺開心，就是她開始給我塞女人，讓我十分郁悶。

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三妻四妾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是多麼大的誘惑！

我得發個火，讓她知道我的態度。

好嘛，她開始給我找男人，她以為做得隱秘，隱秘個屁！

盛懷安番外（二）

皇帝老兒賑災旨意來得突然，卻也讓我松了口氣，再在家里待下去，我怕自己真的會被氣死。

賑災是皇帝老兒給太子拉攏民心用的，我只需要干活，不需要有什麼存在感，能摸魚最好，結果一摸魚就碰到方如野那個倒霉孩子。

誰家娃在高考前夕偷跑去看流星雨啊，還看穿越了。

我把方如野帶回府，許嫻似乎誤會了什麼，我還挺想她一個巴掌扇我臉上的，可她沒有，她忍了。

我莫名有些生氣，愛誤會就誤會去吧。

方如野是個傻的，見著許嫻就被美色誘惑著巴巴湊上去，絲毫沒注意到許嫻臉色都不對了。

大學生是不是清澈的愚蠢我不知道，方如野這個高三生是真的「單蠢」，嘴上沒把門，當著許嫻的面亂說話，我必須得警告她。

不然就她那張嘴，就許嫻那個聰明勁，絕對會懷疑。

只不過方如野太膽小，聽到有穿越者被人當妖怪燒了后，便離許嫻遠遠地了。

許嫻居然花了一個晚上來畫我！

嗯，看在她心里還有我的分上，我勉強不和她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