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愿意墨跡就墨跡去，我可懶得再管了。」

我去找周幼魚的時候，她好像并沒有被才發生的事情所影響心情，正給她的菜園子澆水，遠遠看見我過來后依舊笑著同我招手。

為了一個草包公子哥都能哭成那個樣子，到我這轉頭就能接著拾捯那幾顆菜，我心里的泛著這個酸勁。

「你來的正好。」她把一把鐵鍬遞給我，指使我去松土地。

越來越過分了，喜歡別人就打扮得光鮮亮麗去跳舞，喜歡我就純為找一個免費的勞動力。

但我還是跟著她一起把活干完了，誰讓我剛在陳司令面前表示要和人家姑娘建立戀愛關系。

8

「你來這干嘛？找司令嗎？」周幼魚站在水缸旁邊往出舀水。

我說：「我正在追求你。」

周幼魚聽完后猛地轉身手一抖，一瓢水直潑我的面門，水滴滴答答從頭發滴下來。

「呦，見過劈腿在餐廳被潑咖啡的男人，這告白還能被淋了個落湯雞樣，真是開了眼了。」二姨太林嵐正巧從外頭回來，站在那邊戲謔地看著我。

周幼魚拉著我朝外側走，回過頭還不忘同二姨太拌嘴：「今個回來的倒是早，這錢未免輸的也太快了些。」

「呸呸呸，少在這給我招窮神。」二姨太瞪了她一眼。

周幼魚領著我去主屋找陳夫人，我們進去的時候一個丫頭說陳夫人正在誦經，她進去通報一聲。

片刻陳夫人便迎出來，見我這副樣子忙讓身邊的婆子帶我去里屋找一身替換衣裳。

「這是怎麼弄的？肯定是你又在惡作劇了。」陳夫人說著周幼魚。

「太太，我沒有。」周幼魚爭辯了一句，但也沒有做過多解釋。

我進去換了陳司令陳年的衣裳，拿著自己的濕衣同陳夫人道謝，今日就先告辭了。

「我去送送你！」周幼魚跟著我一同往出走，直到走到大門口她也未同我講過一句話。

最后我在臨別前把那只紅蜻蜓吊墜掏出來說：「我過幾日再來找你，但這個你繼續留著吧！」

周幼魚把小手「嗖」地一下背到身后去，梗著脖子說：「你這種善變的男人最不是好東西，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再說。」

得，這小丫頭還挺記仇，我有些哭笑不得：「行，你好好考慮。」

但我走了幾步后突然揚起手把吊墜朝著周幼魚的方向輕輕一丟，她下意識用雙手去接。

我裝作不小心手滑驚訝地說：「哎呀，看來它已經認定主人了，自己就飛過去了。」

周幼魚氣鼓鼓地站在那里，就要走上前同我理論：「你就是故意的！」

我趕緊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向她揮著手再見。

我看著她把吊墜握在手心，然后將手放在胸前突然看著我笑起來：「明天見。」

那晚我幾乎整宿都在輾轉反側，一面覺得我們一定是兩情相悅，一面又害怕她是因為在最無助的時候被我所安慰，才會心生眷戀。

表明心跡的第二天上午，我正想一會調個排班，早些下班去找周幼魚。但這個時候同僚火急火燎地沖進來同我講出事了。

一堆學生涌入公共租界街頭，進行宣傳與演講，這件事軍部本不應該插手，但傳來消息說租界內警察即將對手無寸鐵的學生進行圍捕。

我起身趕緊往外走去，按照新聞發酵的時間，心想多半是因為前幾日日本人槍殺一名工人的緣故，希望通過軍部出面不要再增添新的傷亡。

我趕到租界的時候，從沒想過我還能看見周幼魚這樣的一面。

她站在幾張課桌搭起的高臺上高聲演講，慷慨激昂，奮發人心，控訴著帝國主義的種種罪行。

她的眼睛亮的嚇人，瘦弱的身軀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力量，好多人在下面為她鼓掌與稱好。

9

這時候一群警察沖過來吹著警哨驅趕人群，在人群的推搡下周幼魚的腳下開始搖搖欲墜，我一個箭步沖進人群在她掉下來的時候用雙臂穩穩接住。

我看著周圍的警察不由分說地開始抓人，我拉著她趕緊往巷子里躲去。

我們兩個躲在巷子隱蔽的角落等待著騷亂平息，周幼魚警覺地聽著周圍的聲音，臉上不再有著懵懂少女的天真爛漫，她眼神堅定、神色冷靜耐心地聽著周圍的聲響。

我說：「應該沒事了。」

她聽罷后送了一口氣，然后慢慢抬著頭看著我開口：「我還是你喜歡的那種人嗎？」

我說只是和我想的不同，略微覺得有點吃驚而已。

我倆還沒等從巷子里走出來突然外面響起了槍聲，隨后尖叫驟起，有人高喊著「洋人開槍殺人了」。我護住周幼魚蹲下，心里的火頓時燒起來，我成為軍人就是為了保家衛國，而如今我手無寸題的同胞卻遭人屠殺……

周幼魚被接連不斷的槍聲嚇得縮在我的懷里，但她顫抖的聲音說道：「中國是中國人的。

」

我拍著她的后背慢慢安撫著她：「有我在，別害怕。」

等待著外面的動靜徹底消失了，我讓周幼魚在這里先不要動，一個人慢慢走出來查看情況，街道上濺著還未干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