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并未壓低聲音，這話就是說給周幼魚聽的，她馬上就回過頭來：「看著日頭也確實到了飯點，要不怎麼一個個的嘴里塞著豬糠，說不出一句人話來。」

「要是能念，老子也送你們去學校，一天天造謠生事，不干正事。」陳司令說完那兩個姨太太，見我在一旁站著盯著幾人的熱鬧瞧，于是過來拍著我的肩膀：「李副官這不知是看上了老陳的哪個姨太太，喜歡哪個便講，老陳也成人之美給李副官送過去。」

還沒等我開口回絕，周幼魚便陰陽怪氣道：「怎麼說呢！不愧是您！這玩古董還玩出些門道，連著姨太太都要今個娶明個送，不倒個手心里癢癢。怎的，有了剛出土熱乎的就看不上前朝這些冷門貨了？」

3

周幼魚話說的很不客氣，但意外地是陳司令并未生氣，而是彈了周幼魚一個腦瓜崩：「看看你這張不饒人的嘴，比進口的機關搶都快，回屋里讀你的書吧！」

周幼魚朝著兩個姨太太做了一個鬼臉后，便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你看看我這純是養了個冤家。」陳司令同我說笑著往前走。

陳司令說是偶然救了流離失所的周幼魚，托人先送回老家養身體，等以后再做打算。結果中間話傳話，辦事的人理解叉劈了，幾個月陳司令剛回來就聽說自己突然多了個十二歲的四姑娘。

事已至此，周幼魚便以遠方親戚四姑娘的名分住在里宅子里。

陳司令幾杯酒下肚后話就多了起來，我趕忙扯了一個借口離席了。

本想著今天這酒喝到這就先走吧，等明天再以不勝酒力的借口，讓陳司令諒解這次的不告而別。

但走著走著就瞧見以要讀書為由不去喜宴的周幼魚蹲著拿小鏟子在給幾株植物松土，想必這個就是姨太太們口中的菜園子。

周幼魚抬起頭看見我，自來熟地招我過去：「你快來看，我的架子上結黃瓜了！」

我走過去瞧了瞧：「真不錯，等著個一周就可以吃了。」

我蹲下剛伸手要碰就被周幼魚打了一下手背：「別給我碰掉了！」

「抱歉。」

她抬頭又看了看我說：「只能輕輕碰一下。」

我摘下手套，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剛有雛形的小黃瓜。

這時只聽周幼魚輕聲細語地同小黃瓜講道：「你要快些長大啊！這樣才能嫁給哥哥當軍官夫人。」

你問過我意見了嗎？我憑著哪門子邪要娶一根黃瓜？

我說：「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周幼魚瞇著眼睛打量了我片刻：「姨太太也不行嗎？」

我義正嚴辭地拒絕：「不行。」

她最后只能滿臉可惜地同那根還未成熟的黃瓜講：「那我只能和司令商量一下，讓你去做七姨太了。」

雖然陳司令也肯定不想要這位姓黃的姨太太，但這事和我無關，我說：「恭喜恭喜。」

我再見周幼魚的時候是在一個突驟急雨的傍晚，坐在車內的陳司令突然叫住我在前面的街口掉頭：「約莫時間小四該是下學了，這雨天路不好走，捎上她再回去。」

周幼魚擠在一個關系很好的女同學傘下，兩個人說說笑笑走出學校，陳司令搖下窗戶朝她招招手：「小四！」

周幼魚看見了陳司令的車，和女同學說了兩句，女同學連連擺手但最后還是被周幼魚拉著往車這邊走。

周幼魚說：「也送我同學一程唄！」

陳司令自然沒有意見，但只見他打開車門，從后座改坐到副駕駛，為兩個女孩子騰出后排的空間來。

「謝謝司令！」女同學一上車便連連道謝。

「應該的，你是幼魚的朋友。」陳司令語氣和藹，又問：「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孫其璋，家父是崇陽日報的社長。」

周幼魚挽著孫其璋的胳膊笑著說：「她可厲害了，是學校文學社的社長，寫的文章連老師都自愧不如。」

4

「沒有的事兒，司令您別聽幼魚胡說八道。」

陳司令笑著回：「我就欣賞有文化、有知識的人，幼魚你以后多和孫同學學習，別天天鼓搗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孫其璋連忙講：「是我應該向幼魚學習，她更外向，也擅長社交，學校里的大家都很喜歡她。」

「李副官你聽聽人家孫同學的用詞，一個特別招樂子的人硬是讓人家形容得如此文藝。」陳司令扭頭看向我哈哈大笑。

周幼魚扁著嘴嘀咕了兩句后就扭頭不去理睬陳司令和孫其璋兩個人開始說著學校今天發生的事。

聽兩個小姑娘興致勃勃地講著學校里的一個姓何的少爺邀請了全校的同學參加自己的生日宴，我暗自想了一下南京城里叫得上號的，這位應該是那位吳行長的小公子。

「聽聞那種宴會都要穿得隆重些才好，我尋思今天回家同父親講……」孫其璋剛說到一半就趕忙讓我停車：「就在這里停就行，我家就在前面了。」

孫其璋同我們告別下車后，司令問周幼魚用不用給她些錢去買新衣服。

周幼魚卻說：「左右就穿這麼一回，以后就是放在那里積灰，我去林嵐和白靈那里翻一件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