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如意讀過很多書,寫過很多詩,比我有才情,也比我多巧思。
但她并沒有比我高明。
禮教束縛了她,她卻在為禮教背書。
好在,一切不過幻夢一場,夢中之事尚未發生。
我不會被宋府后院困住。
我抬頭,看向凝華長公主的眼睛。
鄭重道:「愿為長公主驅策!」
9
三日后,徐志遠被放歸家。
由永寧侯和林佳怡的父親一起求情接出。
林佳怡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清白,除了嫁給永寧侯,只有死路一條。
林父深覺愧對亡妻,不舍得讓林佳怡去死,只得委曲求全,為她定下婚事。
徐志遠出來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林家提親,而是在帝京最熱鬧的青樓,為窯姐一擲千金。
他拿腔作勢,等著林家來求。
橫豎徐家是破落戶,他也沒什麼名聲可言,丟不起臉的只有林家。
最后,是永寧侯出面,押著徐志遠去林府提親。
同日,林府還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林夫人驅車回了娘家,稱不愿做林家婦,要和離歸家。
那日公主府看出公主喜惡后,她連夜求到了凝華長公主面前。
她不說自己何等委屈,只說自己對長公主而言有什麼用。
「未嫁人之前,臣婦在邊疆長大,自幼跟隨父兄上過戰場。
「殿下,陸家如今雖無男丁,但臣婦尚有一戰之力,撐得起陸家軍。」
凝華長公主欣然應允。
「本宮記得,你叫陸琬,是吧?」
「正是。」
「無棱角的美玉,好名字。」
……
盡管總有人詬病長公主手伸得太長,但也不得不承認,凝華長公主的政治素養十分好。
她不僅朝堂中有人,手中還有太后的人脈。
所以,當她給陸琬撐腰,支持她和離后,林家也得乖乖就范。
這事鬧了好一陣,坊間還有學子稱,長公主無端讓人夫妻分離,有違天倫。
「就算是長公主,我等也要說實話!」
「你我讀圣人書,難道要為強權所迫,話都不敢說嗎?」
樓下,來趕考的士子高聲議論。
言辭間少談及長公主,多落在陸琬和林佳怡身上。
「要我說,就不應該有和離。」
我站在陸琬身邊,聞言已有幾分薄怒。她卻仿佛事不關己一般,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有閑心插話:「不應當和離,那當如何?」
「自然是休妻!一女豈能嫁二夫?人盡可夫的蕩婦,還有什麼臉面活著?
「要我說,這個林夫人和林家那位小姐,都應當一頭撞死才對!」
說話的正是宋明陽。
「真是世風日下,女子還敢上門退婚。」
他越說越是激憤,許是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呵,蠢貨。
他爹都不敢同真有實權的長公主叫板,他倒是在這里大放厥詞。
「女子不應退婚,那應該如何?」我幽幽插話。
宋明陽說到興奮之處,接著道:
「退了婚的女人,自然應該常伴青燈古佛,還要出資彌補未婚夫家的損失!」
退了婚,放棄這等蠢貨的女子,就應當錯過花期,一生寥落?
放他娘的屁!
我在樓上鼓起掌,笑著走下樓。
宋明陽見我和陸琬一起下樓,才覺失言,當著眾人面也不好反悔,只好不尷不尬地僵在原地。
「宋小侯爺真是高見啊,這話你母親可知曉?」
陸琬勾唇,接著我的話道:「小侯爺恐怕不知,你的母親永寧侯夫人,昔年也是退過婚的。」
宋明陽一愣,怒斥:「你胡說八道什麼?!」
陸琬詫異看他一眼:
「你母親當年與我兄長定親,這不是什麼秘密,一查便知。
「退婚書如今還在我家,你可要瞧瞧?」
言罷,她冷下臉:
「我兄長陸政,死守邊疆,戰功赫赫,是為國捐軀的英雄。按照你的說法,他過世后,你娘就應當為他守節,怎可退婚改嫁?
「小侯爺還不快快回府,把你的高論說給你娘聽聽。
「告訴她一女不可嫁二夫,速速隨我兄長去了吧。」
宋明陽大怒:「你這個賤人!」
他執劍,想上前傷害陸琬。
陸琬隨手抽了桌子上一根筷子,信手拈花一般,筷子如利劍飛出,擊中宋明陽手臂,他的長劍應聲而落。
陸琬腳尖一抬,利落地踢起長劍,執劍在手,劍尖懸在宋明陽胸口。
一時間酒樓大堂落針可聞,眾人都目瞪口呆,看著這一變故。
我站在陸琬身后,冷笑一聲。
「什麼廢物,文不成武不就,只會日日把目光放在女子身上。
「要我顧時月嫁這樣的廢物男人,斷無可能!」
有人笑出聲,旁人也不再憋著,哄笑起來。
「小侯爺這身法,可真是,嘖嘖嘖。」
看熱鬧不怕事大,已經有人開始說:
「快讓永寧侯夫人為陸將軍守節啊。」
「哎,那你說,宋小侯爺到時候該叫誰爹呢?」
下流的笑聲時不時響起,宋明陽氣得臉色通紅,卻不敢動。
他當真害怕陸琬一劍下去,讓他血濺當場。
陸琬卻并沒打算真的傷他,挽了個劍花,長劍脫手,直沖剛剛與宋明陽高談闊論的那一桌士子處。
長劍入木,劍身微微顫動。
說話的人都閉了嘴。
「你們自詡當世才子,學問不知深淺,卻比鄉下沒讀過書的婦人還長舌。
「日后可不要再說什麼長舌婦,我看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讀書人,才配得起這個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