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侯爺請我家班主過去，為著讓我們去給沈王爺唱戲，班主拒絕了。我們這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那人笑著，又繼續說道

“他媽的沈王爺，我是不會去的，白軒樓寧可關門也不為他取樂。”

“莫澤。”

白燼城輕聲開口，而后對我下了逐客令

“如柳小姐所見，在下這里還有事相商，柳小姐回府注意安全。”

回府之后我讓凝翠先去睡了，自己在庭院中坐了一會兒。今日莫澤所說的沈王爺，是臭名遠揚的貪，克扣民生，宣淫無度，只因幕僚同黨過于龐大，朝廷一直都沒有辦法。

沈王爺這人是不好戲曲的，他對戲子從來都稱為下三濫，此番叫白家班前往，而白家班中姑娘又占大多數，白燼城的拒絕在情理之中。

但是白家班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第二日我起來，就看見父親站在我床前，眼睛紅了一圈，一看見我醒了就趕緊挨著我坐下。我看向父親身邊的凝翠，很好，小耳報神。

父親聽說了昨夜的事，萬幸我沒有受傷，今天說什麼也要提著禮物去白軒樓當面感謝。我實在拗不過他，便起床收拾了一下同他前往。

只是一夜的功夫，白軒樓竟然大變樣了，門口擠著一群的人，我撥開人群，才看到白軒樓的門上竟然貼著封條，有官兵在驅趕著看熱鬧的人，聽別人議論著，我大概弄懂了來龍去脈。

今早上眾人正打算來聽戲，卻被攔在了外面，官府的兵在白軒樓中翻箱倒柜，抄出了不少的銀票，聽別人說白家班販售私茶。

私茶與私鹽同罪，只是還沒有查出確切的證據，便先封了這白軒樓。

父親皺起眉，拉著我走遠了一點才說道

“這白燼城怕是得罪誰了。”

我將昨夜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父親嘆了一聲可惜，我們在周邊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白家班的蹤跡，只得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京城中關于白軒樓的熱度終于降了下來，沒人知道被封了白軒樓的白家班都去哪兒了。老客連連嘆息，愛慕白燼城的小姐們也日日都去張望，希望能看見白燼城。可是沒有，白家班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我心下焦急，又沒有辦法，哪怕我家中家財萬貫，但民不與官斗，有時候在權利面前，錢也是沒有用的。就如同沈王爺封一個戲樓，就如同吃飯一樣簡單，恐怕他都想不起他封了一個戲樓。

我拉著凝翠走街串巷的尋找，程北再一次被我折騰出來，他又氣又無可奈何，陪著我把大街小巷都找了一圈。程北拎著我的耳朵和我吵“柳兮兮，人家又不喜歡你。”

我點點頭然后笑道“可我喜歡他。”

程北氣急敗壞的念叨著“沒有救了，你就是見色起意，什麼喜歡。”

我們一直找到夕陽落下，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尋找，只是覺得沒有了居所，那麼多人還有小孩子要去哪里，被抄了銀票的白家班要怎麼生活。

距離那天無功而返后不久，我就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那日凝翠上街為我買胭脂，碰見了在隔壁茶樓清唱小曲的白燼城，她急忙回府和我講，我連斗篷都來不及拿便沖出了門。

茶樓中白燼城撫著一把古琴，婉轉的小曲環繞著整個茶樓。座下有曾經的老客，也有看熱鬧的人，即使有人維護，還是擋不住議論紛紛的看客。有人說著白軒樓的封禁，有人議論著白燼城是否真的販售了私茶。

白燼城就安靜的坐在那里，低頭撫琴，開口唱曲，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

我站在原地，腦子一熱沖到了白燼城旁邊按住了他的手，白燼城的眼神中難得的有了波瀾，他抬起眼睛看著我，我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拉著他跑出了茶樓。

他任我拉著，一直跑到僻靜處站定，他看著我問我做什麼。

他的反應竟如此平淡，我咬著下唇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說什麼呢，只是我實在不想看他在茶樓賣唱，我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應該如此。他是白燼城，是應該站在梨園戲臺上受人追捧的角兒，不是在這樣一個小茶樓供人娛樂消遣的。

白燼城沒有再問，收回了手輕笑一聲，看著我說道

“柳小姐，你這樣我晚上給他們吃什麼？”

我心里一酸，這種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簡直讓我覺得心酸的要命，白燼城還是笑著，好像完全不在意，我開口道

“可以帶我去..看看余鵲嗎？”

我想了半天，也只有這個小姑娘我比較熟，白燼城破天荒的沒有拒絕，帶著我往回走著。我也終于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天我都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他們搬到了很遠的一處莊子，封了茶樓抄沒了家產，他們只能輪流出去賣藝，這群人各個有一個好嗓子，雖然有販賣私茶的事在，大的戲樓不敢請，也是能勉強過活的。

今日便是到白燼城出來，莫澤說什麼也不讓他去，白燼城好說歹說才出了門，還沒唱幾首，就又被我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