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他卻已將我推起來,疏離地道:「都說你本事大,我將城中婦孺交給你了。」
「不過,朝中已集齊兵馬攻打漠北,近日城中探子多,你行事小心。」
他要走。
「蕭行!」我氣急敗壞,叉著腰堵著門,「你,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7
我挑釁地看著他。
蕭行抱著手臂,睨著我,「你別和我裝無知嬌俏的少女。」
我將叉著腰的手放下來。
「半年來你開學堂、免費行醫、憑空建了個漠北商會,還做了什麼?他問我。
我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掛不住。
「建什麼商會,你不就是想逼著我和關外開馬市?」他忽然捏住我的下頜,瞇了瞇眼睛,「你背著我,還做了什麼?」
我被迫仰頭看著他。
「和蠻子勾結了?利用蠻子做外患,再利用我挑事,外患內憂之際,你就能借著東風回去找太子報仇了?」
蕭行一字一句地質問我。
他言語中的失望大過氣憤,我柔著語調,想讓他平靜,「將軍息怒,我是想要報仇……」
他打斷我的話,依舊咄咄逼人。
「你不是說自己喜歡將軍夫人的位置?」蕭行嗤笑道,「還是虛與委蛇,從未想過付出真心,僅僅是利用我?」
氣氛凝固成冰。
他指了指我,「好算計,不愧是云申之的好女兒。」
話罷,他拂袖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也沉了臉。
他的意思,云申之是奸佞,我是他的好女兒,自然也是奸佞。
我垂眸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
教書和行醫最能得民心!
我想開馬市,但蕭行不愿意。
蠻子因為蕭行坐鎮,早就畏首畏尾,不敢進犯。
可我需要蠻子,所以我通過商會的手延展去關外。
圣上和太子坐享安樂太久了,久到他們忘記了蠻子的威脅和兇殘。他們歌舞升平,連蕭行都敢囚禁。
他們以為沒有蕭行,還能繼續夜夜笙歌。
天真!
至于我爹是不是奸佞,我很清楚。
他只是太子手里的一把刀,刀好用自然高供于中堂,可等問責時,便就是刀的錯。
我就是要讓太子明白,刀會反噬。
他種下的惡果,我會不惜任何代價,送到他的嘴里。
讓他吞下去!
至于蕭行,我依舊不確定他為什麼愿意帶著我一起越獄回漠北。
但結果是我要的。
這半年我雖未見他,但卻能看到,整個漠北在他的治理下平靜祥和。
蕭行一腔赤子之心,把滿腔熱忱獻給了漠北,獻給了這里的百姓。
他足夠強大無懼無畏,不屑勾結外邦。
而我身無長物,所以不惜代價窮盡算計,徐徐圖之。
突然,門被推開,我以為是蕭行,但進來的卻是小妹,她用兜子裝著一袋的蘋果和冬棗。
「將軍給我的,將軍真好。」
她嘎嘣咬著棗子,又遞了一粒給我,「我娘說漠北商道被封了,這些南面的果子比金子都珍貴呢。」
我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我娘留將軍吃飯,他說有事就走了。」小妹神秘地問我,「你們吵架了嗎?」
我點頭,「吵了兩句。」
小妹斬釘截鐵地道:「那肯定是大姐不對。」
我捏著她的臉,「是他先吵的,怎麼是我不對?」
「大伯娘和我娘說悄悄話我聽到了。她說大姐沒動心就想坐穩將軍夫人的位置,怕是將軍不好糊弄。」
我揉了揉眉心,「還說了什麼?」
「伯娘還說,您對將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見著他就用美人計。
將軍都二十五了,他要是見色起意的人,早妻妾成群了。」
我捂住小妹的嘴。
「你快去學堂。以后不許偷聽大人說話。」
小妹將抱來的果子又都抱走了,因為我欺負了她的將軍。
我握著僅有的一粒棗,不由苦笑。
「姐姐。」大妹跟著進來,「有位姓喬的行腳商找您,在路口等。」
我將棗丟給大妹,抓著斗篷匆匆出去。
「姐姐,您為什麼買關外的皮草?將軍能弄到更好的。」大妹追著問我。
「我想給將軍做大氅,怎麼能讓他給我弄皮草。」我盯著大妹,「幫我保密。」
大妹點了點頭,又強調,「為什麼要關外的?蠻子的東西臭烘烘。」
8
喬敏亦是我站在街上讀書招生的時候,認識的行腳商。
他今年二十七,子承父業,做關內外的生意。
買賣不小,但卻是刀口舔血的生意。
去年蕭行被關后,蠻子蠢蠢欲動幾次。
一次他和他哥哥,正好在關外牧民家里收皮子。
蠻子見他們是漢人,當場就殺了他哥,他九死一生,但也廢了一條腿,成了瘸子。
我和喬敏亦站在路口,我假意挑著他車里的皮子,實際和他聊天。
「怎麼樣?」
「蠻子的首領說,您殺了蕭將軍,他就借兵給您。」喬敏亦道。
「知道了。」我平靜地換了一張皮子,「口說無憑,按我交代的寫信蓋章了嗎?」
喬敏亦將信塞到皮子里,一起遞給我,「夫人,這皮子適合將軍。」
「多謝了。」我抱著皮子,問他多少錢。
喬敏亦忍不住問我:「夫人真要殺將軍?」
「一杯毒酒的事。蕭行再能耐,也扛不住砒霜,不必為我擔心!」我隨口回了,「我的信送出去了嗎?」
喬敏表情錯愕了一下,沉默后點頭道:「不過,宋巖會給您回信嗎?他才是您的仇人啊。
」
我把銀票給他。這是蕭行給我的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