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滾燙的血濺到了我的臉上,是蘇蓉的血。
蘇蓉的神情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低下了頭,胸口處多了個血洞。
「大……大膽。刺殺貴妃,當株連……」她緩緩地轉過頭,發現沈沉就站在她身后,面沉如水,手里拿著一把滴血的劍,「陛……陛下……」
沈沉沒看蘇蓉一眼,走到了我面前。
他一點點地,將我臉上的血擦去,神情認真。
「阿寧,我答應過你,從此以后,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陛下……」
蘇蓉倒在了地上,不甘心地去抓他衣擺。
沈沉直接就拿劍割斷了那一截衣服。
他看了她一眼,眉眼間寫滿了厭惡。
「一個贗品,還真把自己當個寶了。來人,把她給拖出去。還有門口那些吃里扒外的侍衛,都給我處理了。」
很快地,這里就被處理得干干凈凈,仿佛從未發生過什麼命案。
沈沉問:「你想出去走走?」
「嗯。」
沈沉牽起了我的手:「正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十指嚴絲合縫,牽得極緊,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我壓下心底的不舒服,隨著他往外走去。
15.
沈沉帶我去了地牢。
地牢陰暗、潮濕,空氣中是霉味和鐵銹混雜的味道,令人作嘔。
犯人的凄厲的哀嚎聲,久久不散。
這里的一切,都令我感到不適。
我問:「你要帶我去見誰?」
沈沉漫不經心地答道:「答案那麼快揭曉,就不好玩了。」
穿過幽深的過道,又過了一道道牢門。
沈沉領著我,走到一間牢房前。
牢房四面都是墻,正中間是一道厚重的鐵門。
里面的人關在這里,插翅難逃。
隔著鐵門,我聽到了凄厲的叫聲。
不是謝凌云的,我松了一口氣。
只是里面這聲音,有些熟悉,我肯定在哪里聽到過。
獄卒開了門,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我拿帕子掩了掩,抬步走了進去。
木架子上,綁著一個人。
他骨瘦如柴,頭發披散,臟兮兮的,散發著一股惡臭。
上半身裸著,皮開肉綻的,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
那雙眼睛狹長上挑,如一頭餓狼,兇狠地盯著我。
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這是前兩年被抓的三皇子沈元。
角落是還蜷縮著一個女人,衣衫襤褸。
她看著瘋瘋癲癲的,嘴里一直念叨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這是霓裳晚。
傳聞,霓皇后被沈沉傷透了心,閉門不出,專心禮佛。
原來,她這是被抓進了這地牢。
下人搬來了桌椅。
桌子上,擺放著瓜果茶點。
這種環境下,我看到食物只覺得反胃。
我不愿久待,于是問:「你帶我來這里做什麼?」
「跟你解釋一些事。」
沈沉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就著三皇子痛得扭曲的臉,以及那一聲聲的哀嚎,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個果子。
他的嘴角愉悅地翹起。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兩年沒見,沈沉這人變得有些陌生了,陌生得令人心生忌憚。
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沈沉終于開了口。
「姜寧,我從未愛過霓裳晚。霓裳晚是沈元的人,我與她逢場作戲,不過是想從她的身上得到沈元的線索。」
難怪,一向狡詐的三皇子,被抓得這麼容易,原來是霓裳晚背叛了他。
「為了讓這出戲逼真,我不得不瞞著你。」
「看到你痛苦,我也很痛苦。」
于是,沈沉設計了一出戲。
那一日,他與霓裳晚出游,他安排了一隊人偽裝成了刺客,計劃將我擄走,送去別的地方。
等事情塵埃落定了,他再把我接回宮,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他沒想到,霓裳晚也計劃了在那次出游中,借機拔除我這個眼中釘。
陰差陽錯之下,沈沉把霓裳晚安排的刺客,誤以為是他安排的自己人,親手把我送到了敵人的手中。
沈沉:「我替你報了仇,可我心里清楚,你永遠也活不過來,我的心始終空了一塊。我找了很多和你容貌相似的女子,擺在宮中。可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
「沒想到,老天還是厚待我的,你還活著。只是你身邊有了別人,還懷了別人的孩子。」
沈沉的臉上,浮上了一層陰霾。
他繼續道:「在你的心中,是我背叛了你,你另找他人,情有可原。如今,你我誤會已經澄清,跟你和謝凌云的那一段,我可以既往不咎,阿寧,我們重新開始吧。」
沈沉看著我,語氣平緩、認真。
他寬大的手掌,再一次地握住了我的手,緊緊地。
他似乎篤定了我不會拒絕。
我垂著眼睫:「沈沉,算了吧。」
沈沉將我抓得更緊,手背是暴起的青筋。
我吃痛,悶哼了一聲,他才稍稍地松了力道。
「為什麼,你真的愛上謝凌云了?」
他的神色驟然變冷。
我搖了搖頭:「跟他無關,我不喜歡你了。即使沒有他,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你背叛了你曾經許下的誓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想說你和霓裳晚是逢場作戲,你的心里自始至終,就只有我一個人。」
「你分明可以告訴我的,可你沒有。一是為了能夠更加完美地瞞過霓裳晚,二是你太自私了,你篤定了無論你怎麼傷害我,我都不會離開你,不是嗎?」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沈沉眼底有了些歉疚:「阿寧,我是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