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都壓背了，他才后知后覺地回過頭來，這一瞬瞪圓了眼反射性就想逃。

來不及了！

符咒織造的大網罩下緊密一束，白煙陣陣冒起，這臟東西我真不想用手去碰他。

用來殺死沈應的樹枝被我修整一番，接著用來捅死這個鬼東西。

吞吳發出怪異的叫聲，在地上像條臭蟲一樣滾來滾去。

我說：「好久不見啊，廢物。」

靈力灌進樹枝狠狠斬下去，腥臭液體四濺，他狂叫一聲，竟掙脫束縛，身體分作兩半散逃。

一邊東一邊西。

沈易舟反應極快，立刻撲向前，我愣了一秒，轉頭去追吞吳的另一截身體。

只剩一半的魔魅竟然還能跟我對抗，他原本沒這麼強的。

至少，在偷吃我內丹之前。

樹枝都劈爛了，不得已還是得徒手撕他。

強破結界再加上經過戰斗，剩了一半的身體雖然還能抵抗，到底扛不下多久。

「喜歡跑？」我把他擰長條打成結，陰惻惻地笑，「再跑給我看啊？」

沈易舟將另一半幾乎被打殘的身體甩到我面前，脫力倒向一邊，睜著金色獸瞳，怔愣地看我。

兩個半體融回一起，吞吳恢復骷髏原身僅剩的一只眼盯著我，上下牙齒都在打戰，「你你……你是……」

「是你閻王爺，來索命了。」

對這種狡詐的東西根本不需多費口舌，殺了他，碾碎他，用符法將他燒成灰燼，確保不會有任何遺漏。

吞吳在藍色火焰中嘶吼扭動，千百個不同的慘叫聲自他口中發出，那是被他吞噬掉的怨鬼發出最后凄慘哭號。

灰燼之后，我取了這邪物的內丹，轉過身來。

沈易舟恢復了人形，紅色喜服破破爛爛，身上數不清的傷口正淌血，他捂著傷得最重的腹部，沖我慘然一笑，「到我了，是嗎？」

15

「是。」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給過你機會的。」

沈易舟抿緊了唇，扯了扯嘴角，「既然你也是妖，你應該知道弱肉強食是妖的天性。」

「打不過他，我也必死。」

「所以對你的所作所為，我很抱歉，但，不后悔。」

他閉上眼松了開手，任由傷口淌血，一副頹然放棄求生的姿態，「動手吧……給我個痛快。」

我捏著他的下顎冷聲開口：「狐妖根本沒有所謂的結誓，你不后悔殺我的決定，那后不后悔沒殺我？」

沈易舟睜開眼，嘴角突然浮起一絲笑意。

他染血的手拉過我另外一只手，低頭親了親我的腕，「后悔，如果可以，我想帶著你一起去死。」

「可我沒有你強啊。」沈易舟語氣懶散而憾然，「折在你手里，也算值了。」

他環過我脖頸吻過來，唇齒廝磨，「殺了我吧，像吃他們那樣吃了我的內丹。」

「不負婚禮誓言，也算永遠在一起了。」

天地間只剩風聲蕭蕭，祭臺四角的橙紅燈籠驟然墜落，地面慢慢燃起火光，從四方向這里攏過來。

離開前，我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最后一眼

漫天大火中，沈易舟的軀體無聲無息地躺在原地。

他說得對，妖類，弱肉強食是天性。

手足相殘是正常，夫妻相決也是正常。

兩個互相戒備的妖怪談愛情……

我嘲弄一笑，收回目光，握緊所有內丹，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16

狐妖窩必須燒掉，吞吳的氣息已經影響到那些修為低下的小妖，初見時它們個個無法自控地露出鬼面，便是最好的證明。

那場大火將一切罪惡都燃成了灰燼。

半個山頭都燒了，才有人發現火情，救火隊迅速集結前去撲火，忽然間氣候大變，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直接澆滅了這場山火。

大雨連下三天三夜，雨停后山腳沖下一具身穿大紅嫁衣的腐爛女尸。

經過重重鑒定，確定這名女尸就是失蹤的張歆。

一時間網上掀起千層浪，詭異的事件讓鬼神論一度被推到了高峰。

爆炸話題引發了幾億討論量，卻又在極短的時間里失去熱度。

整個事件中，無人提起過山邊曾經存在的別墅區。

因為，在外人眼里，這本就是一座鮮少有人涉足的神秘荒山，從未有過住戶。

張歆是被殺的，她不是獨身到外旅游而是為愛奔現，最后卻身著大紅嫁衣被掏走心臟死在荒山。

狐妖一族根本不存在什麼挖心長法力之說，那是邪修和魔物才玩的一套。

紅衣厲鬼對于吞吳來說是大補的，沈應殺了張歆后沾沾自喜，套用自身模板杜撰出什麼新婚之夜挖新娘心的說法，極力煽動沈易舟殺我。

他在樓上煽動沈易舟，我站在樓下喝雞尾酒，樓上樓下窗戶大開，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幾乎都要懷疑沈易舟是不是故意的，因為他而后就是互相引薦我們雙方認識。

世上也沒有讀心術，而是我用了點狐妖都會的攝魂術，套了點沈應的真實想法。

事情過去將近兩年，張歆事件的熱度早已被其他事情覆蓋過去，鮮少再有人談起。

天色陰沉，雨淅淅瀝瀝地下。

汽車的鳴笛聲拉回我的注意力，面前紅燈跳成了綠燈。

我撐著傘隨著人群涌過馬路，回到家，輸入密碼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