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李瑾采藥時摔傷腿。
他斥我不自量力、嘩眾取寵。
皇上賜我做太子妃,他抗旨聘我阿姐為妻。
他說阿姐良善與世無爭,日后有他來護。
至于我滿腹心機,他只瞧著都覺得臟了眼。
后來,我風光大嫁。
他卻當街攔轎,紅著眼圈質問我:「那年桃花山上的小姑娘,是你,對不對?」
1.
我為太子治好頑疾,圣上賞我黃金百兩。
另替我阿姐指婚,賜嫁東宮。
我拖著傷腿接旨,失神間踩到她,摔了個狗啃泥。
阿姐捂著腳跌坐在地,李瑾忙蹲下身為她檢查。
平日里金尊玉貴的人,衣角臟了都不必親自折腰撣灰,如今卻為阿姐曲膝,柔情似水。
阿姐愧疚地瞧著我,小聲道:「月兒,對不起……」
我喉頭苦澀,紅著眼圈沒說話。
李瑾嗔她:「阿玉,孤與你緣分天定,你何錯之有?」
他厭惡地瞧我一眼,踢踢我的小腿。
「蘇融月,一點小傷換得黃金百兩,值了,再哭哭啼啼的未免矯情。」
鉆心的疼刺得我直冒冷汗,我摁著腿,氣極反笑。
一點小傷?矯情?
斷腸崖十幾丈,我從半腰掉下去摔得吐血,右腿險些要保不住。
李瑾卻說,我不過受了一點小傷,我矯情。
我咬緊牙關,狼狽地爬起身。
他冷眼挑眉,儲君威儀盡顯,沉聲警告我:「如今塵埃落定,蘇融月,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趁早收好。」
老實說,我確實喜歡李瑾,這份喜歡堂堂正正,沒什麼見不得人。
只是京城女兒愛慕他者眾多,他一向以禮相待,卻獨獨對我嗤之以鼻。
他說我狡詐、歹毒,滿腹鬼水。
我問他何出此言?
他只答:「你自己心里清楚。
」
他不愿多說,我也就不再問了。
2.
賜婚之后,我開始回避李瑾。
但皇上將他的身子交由我照料,一月一次前去太子府,我總是逃不掉的。
我到時正好碰上李瑾府中設宴,阿姐也在席間與眾人談笑。
「玉姐姐,等你嫁來我哥哥府上,有他護著你,我看誰還敢欺負你……」
華陽公主挽著她,邊說邊瞧我一眼。
阿姐笑答:「我沒受過什麼委屈呀。」
「你呀,就是太大度,總是一忍再忍,別人才會蹬鼻子上臉。」
華陽戳戳她的額頭,壓低聲音與她耳語。
阿姐扯扯她的衣袖,尷尬道:「殿下誤會我家妹妹了,她就是直來直去的性子。」
倒像是怕我不知道華陽在罵我。
我懶得搭理,只將藥碗送到李瑾眼前,阿姐正在與他舉杯,我黑著臉摁住他的動作:
「殿下的病不可飲酒。」
阿姐微滯,與我道:「抱歉啊月兒,我不知道這事,是我錯了。」
李瑾給足她面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搖著空杯挑釁我。
「玉姐姐,不過一杯酒而已,你也要向她道歉?」華陽瞪我。
「阿姐確實不必向我道歉,傷身的是殿下,阿姐該去向皇上請罪。」
我漠然開口,堵得眾人無言以對。
李瑾將酒杯丟在桌上,輕笑:「拿根雞毛當令箭,蘇融月,你管太多了,孤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
行吧。
我將碗重重放在他眼前,催促道:「那殿下便快些喝完,我也好交差。」
他默聲盯我半晌,低聲嘟囔:「裝模作樣。」
說著,端起藥碗喝得一滴不剩。
罷了擺手趕我走,仿佛我多待一刻都會毀掉他的興致。
我翻了個白眼,正要轉身,李瑾卻臉色突變,攥著胸口的衣料倒在案幾上。
3.
我被人押著跪在房內,華陽請來劉太醫為李瑾請脈。
她一口咬定是我的藥有問題,哭哭啼啼地撲過來打我:
「你好大的膽子,打著治病的旗號害我哥哥!蛇蝎心腸,不怪我哥哥瞧不上你!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要你五馬分尸!」
我被她連扇好幾個巴掌,臉皮子火辣辣的疼。
「夠了,吵死了。」
跟劉太醫同來的,是個一身矜貴的男人。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堂內閉目養神,甫一開口,輕飄飄的幾個字便壓得華陽不敢再鬧。
劉太醫診過脈,凝著臉,越過幾個小輩,朝男人躬身道:「大人,殿下豪飲,傷及心脈,日后飲食要注意了。」
華陽不信,糾纏道:「我哥哥是喝了她給的藥才暈倒的,你確定不是中毒?」
劉太醫搖頭。
男人慢悠悠地睜眼,踱至我身邊,一個眼神,左右兩邊的婆子就趕緊松開我。
我擋住他伸來的手,只覺得羞憤難當。
「多謝,不必。」
費了點勁站起身,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榻前。
李瑾已經醒了,看見我臉上的傷痕,微微一怔。
我瞧瞧他,再看看華陽,抬手左右開弓還她兩個耳光。
她不敢置信地捂著臉,屋內一時靜寂。
「我是受不得委屈的,畢竟我蛇蝎心腸。」
「我要告訴父皇……」
「你去告!你便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兒,這兩巴掌我也得還給你。」
我厲聲打斷華陽。
我便要囂張一回,看看圣上會不會因為這兩巴掌砍了我。
砍了我,他們老李家世代遺傳的病根,就別再想好了。
我冷眼看著李瑾煞白的唇色,恨得牙癢:
「殿下瞧不上我,我也未必瞧得上殿下,若非皇命不可違,你以為我愿意見你?從今往后,你便是八抬大轎請我我也不會再來,若還想瞧病,自來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