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將玉簪焐熱，雖是笑著，雙眸卻被淚水模糊。

「你也清楚那些并不是我的，也不會落到我手里。這支玉簪，是我娘留給我的，也是宮氏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低沉的話音里是無盡的傷感。

「我又沒有嫌棄你，你人在就夠了。」我靠在他懷里，「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姜峋扶著我的肩將我移到眼前：「阿音，三日后，我們會攻城，屆時我會以公務為由離宮，你盡量在攻城前甩開眼線。」

「出宮之后，不要管我，直接離開。」

很快就到了三日后，姜峋告訴我大軍會在未時攻城，屆時我需要擺脫那些看住我的宮人。

但燕辭大費周章，不就是為的將我禁錮在宮中嗎？

這幾日姜峋離開之后，燕辭總會找各種理由來尋我或喚我過去，不時會同我提起曾經與我相處的點滴，那些他自以為的柔情回憶。

殊不知，這些回憶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臨近未時，我準備借口離開寢殿，一只腳剛邁過宮門，燕辭來了，身后尾隨著一群宮人。

「夫人準備去哪啊？」燕辭笑著，與之前幾次不同，這次眼中毫無柔情，似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覺得無聊，想四處走走。」我低頭朝他行禮。

「夫人不認得宮里的路，怎不讓人跟著？」他問道，朝我靠近。

「還是說，夫人這是想跑啊？」聲音從頭頂飄落，帶著令人驚悚的寒意。

我抬頭撞入他的笑眼中，他正輕蔑地看著我。

我匆匆收回邁到門檻外的腳，往后后退兩步。「皇上的話，臣婦不懂。」

「你是不懂，還是你在裝傻呢？朕的先、皇、后。」燕辭將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

我向后退著，不知何時已經退回至正殿門處，被身后的門檻絆倒，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燕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你不會以為你同姜峋從前的奸情能瞞天過海吧？」

「謀反是誅九族的死罪——不，如今他的九族好像只剩下你了。你還真是令朕意外啊，摔下山也死不了，還親手將姜峋送到朕的手上。」

他捏住我的下頜，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

「說起來，皇后你可是功臣呢。」溫熱的氣息被他盡數吐在我的臉龐，「論起管理后宮，云霓確實是個不省心的。用她來引你入局，也算是值得。」

我震驚地看向燕辭，原來云霓在他眼中，連一個暫時交付過真心的人都不算是。

每一個人都被他榨干價值，然后隨手丟棄。

那些曾經的寵愛，不過是他迷惑對方的手段。

我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他。

只見燕辭笑道：「莫要說朕不念舊情，喏。」

說著，他將一把匕首扔到我面前。

「待姜峋被朕的士兵圍剿后，你將他的頭割下來送給朕，這皇后，還會是你。」

「阿爹曾告訴我，刀刃是要用血來養的。」我撿起那把匕首，寒光一閃而過，倒映著我的雙眼。

燕辭聞聲大笑：「原來你與姜峋的感情不過如此......」

話音未落，燕辭忽然面目猙獰起來。

在他身體倒塌的那一刻，我將匕首抵在他的喉嚨，宮人與宮衛紛紛上前，但看到燕辭頸部滲出的血珠卻停住了腳步。

燕辭此時已經四肢無力，根本無力反抗。

「你......」燕辭有力無力地開口，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你我也算是夫妻多年，你是真情還是假意，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嗎？」

我附到他耳旁。

在馬車上，我與姜峋那幾句無聲的對話其實是：

「燕辭是裝的，他或許已經知道我們的過去了，也清楚你要謀反。」

「那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什麼？」

「要想騙過敵人，不妨先泄露一部分真相，待他沾沾自喜時，再一擊斃命，減少傷亡。」

......

我對上燕辭驚恐的目光：「相比之下，陛下才是最好騙的。」

我與姜峋的夜話他一字不落地相信了，可殊不知能被聽去的都是我們想讓他的聽到的。

姜峋送我的玉簪被我綰在發髻中，里頭透著一種味道很淡的香料，能夠在短時間內麻痹人的四肢。

是玉簪，也是暗藏玄機的暗器。

而解藥，早已被我壓在舌下。

「你或許還不知道吧，那些與你并肩而立的人中，有多少人是你的敵人，又有多少人想覆了你的王朝？」話音剛落，前方一半人亮出武器，將身旁人殺死。

血腥頓時在空中彌漫：「輪到你了，下地獄吧。」語畢，我割斷了他的喉。

我一直擔心姜峋在這場戰爭中孤軍作戰，生機渺茫。

直至那晚，我才知道，原來，他已將所有被皇權猜忌的迫害者團結起來，甚至，連楊信都是他們的人。

這些年，他們從內到外，將整個王朝瓦解。

他說：「阿音，我一定會留著命回來見你。」

而我是他們計劃中的意外，可恰恰又能用這個意外消除燕辭的戒心，讓其順利上鉤。

可燕辭還是快了一步，以至于替身沒辦法代我做完最后一步。

姜峋無奈，只能讓我參與其中。

能夠與他并肩作戰，為他，為阿爹，為佟家報仇，我樂意至極。

他說我為他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不值得，可他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的命早就是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