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辰揮揮手，門外立刻進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嬤嬤。

「葉姑娘，這邊請。」

我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后，滿腦子都是終于能交差了的如釋重負，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到明明第一次見面，我從未向蕭辰介紹過自己，他府中的嬤嬤又為何會知道我姓什麼。

出了東宮，不遠處有個小太監看了我一眼，隨即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往外走去。

我知道他是沈煜派來盯著我的人，就是為了確認我到底有沒有如他所愿，成功留下來。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生怕眼淚落下，與此同時，心中泛起一絲難言的苦澀。

原來沈煜這麼不信任我，他或許忘了我其實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七歲時，他說會照顧我，于是我在侯府一留就是十年。

而今十七歲，他讓我留在東宮當內應，我也答應了。

我人生中兩個重要的節點都給了他，他卻仍對我有再明顯不過的猜忌之心。

當真可笑。

老嬤嬤帶著我去了一座干凈雅致的院子。

面對我的懷疑，她并未解釋太多，只讓我安心住下。

「這都是殿下的吩咐，姑娘身份特殊，不必如此惶恐。」

我心中頓時閃過一抹了然。

假使蕭辰日后榮登大典，我說不定也能混個末等答應，在這宮里雖然孤苦一生，好歹自由自在。

只可惜我意不在此。

等給沈煜送完情報，我會獨自一人離開，在廣袤的天地間了卻余生。

地點我已經想好了，就在我爹娘墓前。

生前未曾好好離別，若死后還能重聚，我一定要好好給他們盡孝。

03

蕭辰對我很好，日常指派給我的都是一些輕松的活。

可過去幾天后，我心中越發惴惴不安。

一是歉疚，我利用了這麼好的人，二是害怕，怕萬一他發現我的身份，我會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盡管我心中隱隱有種直覺，他不會那麼對我。

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位高權重的太子，最忌諱的，應該就是被身邊人出賣。

隨著時間流逝，這兩種情緒在我心中日夜交替，分秒不停，我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憔悴起來。

我這邊尚未找到機會，那邊卻已有人坐不住了。

這天，我途經御花園，突然被一股大力拽到假山后。

在我尖叫出聲之前，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我的嘴。

「安安，是我。」

我抬頭看，果然是一張熟悉的臉，沈煜。

「安安，這都多久了，我交給你的事情怎麼樣了？」

沒等我開口，他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沉默片刻，老實搖頭。

「太子殿下沒讓我進書房侍候，我還沒找到機會下手。」

「真的？」

他狐疑地盯著我的臉，眼里帶著一種明顯的不信任感，語氣發沉。

「葉安，你別騙我。」

我心頭忽而浮現出一絲怒氣。

在太子身邊當內應本就不易，行差踏錯半步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他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甚至還隱隱懷疑我是在說假話。

如果沈煜細看，絕對能發現我眼睛下方因煎熬而泛起的淡淡青灰。

可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或者說，其實他本就沒有在意過我吧？

他只在意我能不能拿到他想要的情報，以便于他討好七皇子，未來平步青云。

抑或，他根本沒想過我的安危，只要達成目的，我是死是活，都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說不定我死了，他還能覺得少了個累贅。

一股悲涼和無力感占據大腦，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誰知沈煜看到我的表情，臉色倏地一沉。

「葉安，你不會真以為傍上太子，以后就能高枕無憂地享受榮華富貴了吧？呵，你不過是個孤女，除了容貌外空無一物，最好不要做這些不切實際的美夢！有這時間，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混進太子的書院……」

「半個月。」

我垂下眸子，直接打斷他的話。

「什麼？」

他有些不悅，但還是問了一句。

「半個月后，我給你想要的東西，但是從那以后，你不要再來找我，就當我們從來沒認識過。」

「想和我斷絕關系？你翅膀硬了是吧！葉安，別忘了你是侯府養大的！」

「我情愿我當初孤苦一人，死在大街上，或是成為討生活的乞丐，也比在侯府好！」

我紅著眼眶低吼一聲，看向沈煜的眼里有著再明顯不過的失望。

我留在侯府是因為他承諾過會照顧我一生一世，若是早料到有今天的事，五歲那年，我斷然會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侯府的人？說得好聽，我不過是你豢養的一只鳥，高興了逗兩句，不高興了轉手就能隨意送給別人，你可曾在意過我內心的真實想法？」

04

「怎麼不在意？我這不是特地進宮來看你……」

見我真的生氣，沈煜氣勢不自覺弱了下來，似乎想要哄我，只是眼神卻有些閃爍。

我冷笑一聲，再也沒忍住，徹底撕開了他那張偽善的面具。

「特地來看我？這話你自己信嗎？沈煜，你怕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玫瑰膏的味道有多濃吧？」

整個大安國的千金小姐中，最愛玫瑰香味的只有一個人，相府千金李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