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騙我幼時吃了毒菌子,不能生兒育女,讓我喝了二十幾年的避子湯。
在外,卻與他的小青梅有了一兒一女。
前世,我死后才知道,他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銀子。
我操勞一世,侍奉公婆,攢下大片家業,草草下葬不足百天,他就接了小青梅和一雙兒女進門。
婚禮那日,高朋滿座。
紅木的門廊兩側貼著大紅色的楹聯:二十載勞燕分飛,錦書難載相思意。
一家四口住著我置辦的宅子,花著我積攢的銀錢,享受天倫之樂。
再睜眼,我回到嫁給周元的第三年。
他來問我要銀子。
我雙手一攤:「夫君俸祿不過十兩紋銀,早花完了,沒有。」
01
三十九歲生辰剛過,我便沉疴難起,死在了初夏的微風里。
我死后,我的夫君說我一生節儉,葬禮隨我性子,不必太隆重,天氣也熱,早早下葬吧。
于是一口薄棺將我葬在了城外的深山,就連石碑也沒有一塊。
不足百日,家里四處掛起了大紅燈籠,還請來了戲班子,敲鑼打鼓的熱鬧得不得了。
他又要娶妻了,續弦是他的青梅竹馬。
跟著新夫人一同入門的,還有他們二十歲的兒子和十一歲的女兒,是來認祖歸宗的。
可是他明明跟我說,他早年誤食毒菌,郎中叮囑過不能再生育,即使僥幸懷上,生下來的孩子也必然有所殘缺。
為此,我喝了二十幾年的避子湯。
婚宴上,人人臉上洋溢著歡喜,全然忘了這家主母尸骨未寒。
他捧著新夫人的手,深情告白:「當初不愿讓你居于人下受那些委屈,所以拖到今日才讓你進門,實在是委屈你們娘仨了。
」
新夫人一臉體貼:「我懂,我都懂。」
看著他們恩愛,我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成了一個笑話。
我十六歲嫁給他,做了二十三年夫妻。
二十三年,我都不曾捂熱這一顆石頭做的心。
除去最初求娶我時的熱情,后來他始終淡淡的。
我還一直以為是我做得不夠好。
深深自責,覺得愧對了他當初的一腔熱情。
他在外求學,后又為官,在家的時間少得可憐,我一人操持家務,奉養公婆,不敢有任何逾矩之處。
甚至到后來,為了貼補家用,耗盡了我所有的嫁妝。
如今我死了,他竟一點也不難過。
府中這麼多人,為我服喪的,竟一個也沒有。
02
再次睜開眼,我正躺在床上。
半新不舊的窗幔,不見半點紅色。
我正納悶,夫君周元信步走到我的床邊。
「莘莘,可有銀錢,給我拿一些,我有用處。」
聽著熟悉的話語,我恍然想起,這是我和周元成親的第三年。
當初周元在我爹的資助下,在州學里讀了幾年書,后來,又由我爹出錢,給他捐了一個小官。
他剛做官不久,俸銀微薄,發到手里,幾日便沒了。
前世,我一心為他,看不得他手頭緊巴巴的,總想著男子出門在外要體面,總是主動拿出嫁妝錢來貼補家用。
他隔三岔五要請同僚吃酒,是我給拿錢。
他爹娘年紀大了,身子不好,要請人伺候著,還一直在吃藥調理身體,也是我給拿錢。
到了后來,他甚至連用處都不必說,只是伸手:「莘莘,給我拿些銀錢,我有用。」
我便問也不問,只管拿出來交給他。
今生,我絕不會讓他再花我一兩銀子。
我笑笑,雙手一攤:「什麼錢,花完了,沒了。」
他急赤白臉道:「怎麼會就沒了呢?」
我下床走到窗邊的桌前,拿出賬本來,一頁頁翻給他看。
「夫君的俸祿每月是十兩白銀,家中柴米油鹽、仆人的工錢加起來,就去了四兩,公公婆婆每日都要吃藥調理身體,錢雖然不多,但這個錢一日也不能省,這又去了四兩,統共還剩二兩。」
周元的臉色是死灰一樣的白,囁嚅道:「那還剩下的這二兩呢,你拿給我。」
「夫君忘了嗎,五日前,與夫君交好的劉大人的母親過大壽,夫君拿了這二兩銀子去買壽禮了呀。」
周元氣急:「罷了罷了,沒有便沒有吧,我自去想想別的法子。」
說完拂袖而去。
我心里冷笑,嘴里卻對著他的背影喊道:「是妾沒用,不能為夫君排憂解難。」
03
周元一走,兩三天沒見著人影。
第三天我才剛起,就聽見外面鬧將起來。
我那婆婆人還沒進來,聲音已經傳來了。
「我兒難啊,我兒命苦啊。」
她直直沖進我的房間,臉色難看地往那兒一坐,還在呼哧呼哧喘著大氣:「莘莘,不是我說你,你怎麼一點也不體諒你的夫君,一個月的俸銀,竟半月就花了個精光。元兒初入官場,到處都要花錢,你這叫元兒去哪里想辦法去?」
我賠著笑又拿來那本賬冊:「母親息怒,是兒媳沒用,但是賬冊就在這里,母親也可親自查閱,各項開支都是必需的,實在是省不下來。若是實在要省,那只能先把府里的這幾個小丫鬟小廝都給發賣出去,就不必再付工錢了。」
「那怎麼行,我兒是朝廷官員,家里怎麼能沒兩個下人呢?」
「那另外的開支就是家中的柴米油鹽和父親母親的藥了,媳婦自然可以少吃一些,只是省下來的也有限,總不好停了父親母親的藥,或是裁了父母親那邊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