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鳳年紀比我大了十歲,已經嫁過人但夫婿早亡,也是個苦命人。
她告訴我,像我們這樣的苦命女子,能遇上個癡情的男人就已然是天大的恩惠。
有著大鳳這樣一番開導,我漸漸明白了自己早就不是國公府的小姐,而是尉遲朝的貼身丫鬟。
那一年我十二歲,尉遲朝十五歲。
后來我不再哭,也不再故意氣尉遲朝。
尉遲朝還詫異了好久,買了一大箱子的筆墨紙硯畫卷等我喜歡的東西哄我。
「武長櫻,你這樣有點嚇人。
「可是我哪里惹你生氣了,你若是生氣你罵我兩句或者打我兩下。」
我不說話。
后來尉遲朝實在磨得我不行,我腦海里回想起了大鳳的話,對尉遲朝說:
「你什麼時候納我為姨奶奶?」
尉遲朝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十分陌生地看著我。
「你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讓你做我的姨奶奶?」
我逼問他:「那你會娶我嗎?」
尉遲朝啞然,沒有說話。
我從那個時候就知道他不敢。
我卻還是沒臉沒皮地跟著他做了五年的貼身丫鬟。
尉遲朝對我很好,他會給我一顆比鵝蛋還大的夜明珠,還會給我買京城最時興的首飾釵環,只要我想,半夜三更也會給我買酒肆里面的芝麻糊餅、櫻桃畢羅、鮮肉餛飩……
大鳳曾暗示過我多次,讓我問尉遲朝要一個名分。
但我總咬著唇假裝自己沒聽懂。
整個侯府除了尉遲朝房里面這幾個丫鬟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要個名分,何其荒唐。
尉遲朝才不會娶我。
后來還是二鳳三鳳說漏了嘴。
「二公子去哪了,怎麼一直不回來啊?」
「侯府里面來了表小姐,老夫人有意把表小姐許配給二公子。二公子大抵是住在放春園了吧。」
「那二公子要是娶了表小姐,武姑娘怎麼辦啊?」
二鳳沒有看到我,又絮絮叨叨了好久,大抵是二公子與表小姐情投意合、郎才女貌之類。
還是其他幾個鳳給二鳳擠眉弄眼,二鳳這才意識到我在她身后。
「武姑娘。」二鳳不敢看我,也沒敢多說話。
只不過當天晚上老夫人和夫人就知道了我的存在,來了尉遲朝房里面。
夫人恨恨地讓人掌我的嘴:「你這個淫婦!賤蹄子!狐貍精!竟然勾引我的朝哥兒。」
我跪在地上,不停地有人扇我的巴掌,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疼,一滴眼淚都沒掉。
還是老夫人看不下去,讓婆子停了掌嘴。
「好了,這事朝哥兒也有錯。」
老夫人把我扶了起來,一臉和藹,像一個慈祥的長輩般對我說,「長櫻,你們武家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但真的是愛莫能助,朝哥兒把你養在房里面是朝哥兒糊涂,這件事怨不得你。
「若你還是國公府的小姐,老婆子我當然想讓你做我的孫媳婦。還是朝哥兒沒這個福氣呢。
「但朝哥兒馬上就要娶親了,是他舅舅家的表姐,你應該也還有點印象,兩個人青梅竹馬情投意合,若是讓茗雪知道了你這個荒唐事,怕是他們小夫妻倆有得鬧了。
「你是個好孩子,向來不會讓長輩操心,前些日子天下大赦你爹娘也在赦免名單之中,說不定馬上就回到京城了,你要是想要什麼東西,朝哥兒房里面的就盡管拿,我們也就不留你了。
」
老夫人的話再清楚不過,說得好聽,但和夫人的話其實還是一個意思。
讓我滾。
但好在我聽老夫人說天下大赦,爹娘說不定馬上就要回來了,我確實沒必要賴在這里。
便點頭說我會離開,然后就進屋收拾了東西。
大鳳見狀捂著嘴小聲啜泣,把我抱進懷里:
「好姑娘,真苦了你,我去告訴二公子!」
我叫住了大鳳:「算了,這說不定就是你家二公子的意思呢。
「他馬上就娶新人了,正想著打發我走呢。」
想到這里,我便把尉遲朝送我的那些金銀首飾全塞進包袱里面,這些錢我三輩子都花不完,想想也挺開心的。
我收拾好東西就準備離開的時候,老夫人突然叫住了我,招手讓我過去,給了我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然后就有婆子端來了一碗黑黢黢的湯藥。
「好孩子,既然你要走咱就干干凈凈地走,這藥是好東西,對你來說能絕了隱患,以后也好嫁人,對我們尉遲家來說也不會有糟心窩子的事。」
我立刻意識到那是打胎的涼藥,反駁道:「我,我沒有!」
老夫人卻越發和藹:「沒有更好,但乖乖為了保險還是把藥喝了。」
我想要反駁,這些人的目光一個個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更何況我與尉遲朝,不該做的事情也做了不少。
除了最后一步,被尉遲朝拒絕了。
我確實起過爬床的念頭,我想讓他把我爹娘撈回來,但后來想想尉遲朝就是一個紈绔公子,沒有官身,求他也沒用。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兩個嬤嬤就按著我,把那碗湯藥灌到了我嘴里面,把我掃地出門。
5
尉遲朝成親那日,我戴著帷帽一身素衣擠在人群中。
尉遲朝騎著高頭大馬,身穿大紅色的喜服,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娶到了心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