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石三鳥之策，何樂而不為？」

皇后低吼：

「放肆，你還有理了？！」

我抬眸望去。

皇后神色又怕又怒。

怕宋毓澤會在江南遭到那些世家的報復和傷害。

怒我擅作主張，將宋毓澤置于危險境地。

我默默承受著她的怒火，在她發泄一通后，恭敬道：

「還請母后放寬心。」

「我長兄很早以前就在清查此事，已經在收尾階段。」

「只需要太子殿下去走個過場而已。」

聞言，皇后轉怒為喜，親自起身扶起我，語氣輕緩道：

「你不早說，害母后誤會了你。」

說著，她的指腹摸上我額角的傷口，問：

「疼吧？」

「回母后，不疼。」

我低眉順眼道。

我的乖巧服軟換來了她的「信任」，終于讓她把我當自己人了。

破天荒留我在坤寧宮用膳。

膳后，皇后說：

「張氏，你為太子做的一切本宮都看在眼里。」

「但是你的手段終究是太淺顯了，不能從源頭解決問題。」

我故作疑惑地垂眸：「還請母后賜教。」

皇后不答，只道：

「接下來，你只需以國公府的名義四處走動，確保那些大臣們會在事成之日站在太子這邊便可。」

說罷，她手搭在梁嬤嬤小臂上，傲然回宮。

25

四個月后，宋毓澤在我長兄的幫助下，查清了世家們的累累罪行。

先斬后奏。

將他們全部抄家緝拿。

并帶著宋路昭和他們勾連的鐵證回京。

在早朝上，當面呈送給了皇帝。

皇帝看完卷宗勃然大怒：

「昭王，枉朕信重你，可你居然與這群賣國賊狼狽為奸！」

昭王大喊冤枉。

可沒等他說出個一二三來，便被如狼似虎的太子黨撲咬上去。

他們言辭犀利。

誓要從昭王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任憑昭王黨如何力挽狂瀾都無濟于事。

兩黨爭論不休。

眼瞅著場面越來越混亂，皇帝腦子里嗡嗡作響，想要訓斥他們無禮。

可就是那一瞬，眼前昏黑，身體搖晃幾下。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父皇！」

離他最近的宋毓澤眼疾手快沖上去接住他，喝止喧鬧的人群：「宣太醫，快宣太醫！」

無人注意，宋路昭趁亂逃了。

26

龍吟宮。

太醫給皇帝把完脈后，駭然地瞪圓了眼。

皇后立在一旁，將他變幻莫測的神情看了個一清二楚，皮笑肉不笑，問：

「林太醫，陛下的病情如何？」

「娘娘……」

林太醫道：

「陛下這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

毒字未出，他便對上了皇后陰冷的眼神，霎時如鯁在喉，噤了聲。

皇后幽幽道：

「陛下乃是因昭王之事氣急攻心，導致中風偏癱，危在旦夕，記住了嗎？」

這個林太醫向來赤膽忠心，并未應承皇后的話。

「撲通」一聲跪地，顫聲道：

「太子殿下，陛下的毒尚未深入骨髓，只要配制出解藥……便可解。」

他殷殷期盼的目光落到宋毓澤的身上。

可宋毓澤只是沉默地別開了頭。

林太醫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或許淪為了皇權博弈的炮灰。

后悔猶如潮水般襲來。

但——

晚了。

皇后以給皇帝看病為由，將他扣押下來。

實則是準備殺人滅口。

隨后，她去見了守在龍吟宮偏殿的文武百官，分外痛心地告訴他們皇帝糟糕的身體狀況。

朝臣們驚訝過后，很快就拿了主意——

全宮戒嚴，緝拿昭王。

皇帝養病期間，由皇太子宋毓澤監國。

話雖如此，可多數人都清楚——

皇帝這病，十之八九是好不起來了。

27

這是分外驚心動魄的一天。

饒是早在心中演練了無數遍，從龍吟宮出來時，宋毓澤整個還是抖如篩糠。

回到東宮后，再也支撐不住。

渾身虛軟地倒入我懷中。

他抬起驚魂未定的眸，躊躇問我：

「小宜，你會不會覺得我惡毒呢？」

「為了皇位，竟然能……」

「殿下！」

我及時捂住他的唇，讓他將「弒父」二字咽了回去，冷靜道：

「你這麼做無可厚非，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對、對……是這樣的……」

聽我這麼說，宋毓澤內心的惶惶消散不少，喃喃道：

「孤一心想當好太子，可是父皇怎麼都不認同孤，更甚者……」

「想要殺孤……」

「孤這麼做都是迫不得已……」

說到最后，他眼底泛起淚花，低垂著頭。

整個人陷入愧疚自責又自我說服的矛盾情緒中。

我將他扶到貴妃榻上躺下，睨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內心譏誚一片。

像宋毓澤這般懦弱無能的人，自然不會生出弒君的心思。

——是我！

一步一步將他逼上了這條絕路。

拿到麒麟玉佩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號令麒麟衛暗殺他。

以皇帝的名義。

理由便是阻止他查案。

讓他知曉——

皇帝為了保住自己心儀的儲君人選，為了不讓江南世家落網牽連昭王，寧可派人暗殺他！

若說一次是栽贓，是離間。

那接二連三的「巧合」呢？

如此反復，再多的孺慕之情也會消耗殆盡。

宋毓澤最終對皇帝起了——

殺心。

28

在外，太子把持朝政。

在內，皇后監守后宮。

朝內朝外，似乎都成了他們母子的天下。

皇后春風得意。

覺得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讓皇帝賓天了。

于是，找了一個合適的日子，給皇帝服下解藥，讓昏迷多月的他醒來。

皇帝睜開眼睛時，就見皇后身著孝服立在床側，陰惻惻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