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皇兄衛騫突然攔住我:「小妹,父皇如今是只想見你了,你可要時刻警醒些,若是父皇有什麼不適,要第一時間告訴大哥才是。」
「對啊,連溪,父皇疼愛你,你也要多顧惜他的身體啊。」這是二皇兄衛坤。
我看他二人面露關懷的模樣,突然心里就想笑。
上輩子父皇過世,母皇登基后,兩個人就勢如水火,甚至還跑到我這個皇妹面前拉人情,最后母皇過世,兩個人恨不得見面就弄死對方。
居然還有這樣兄友弟恭的時候。
「父皇愿意說,皇兄們自然就能知道的。」我說完,推門進去。
父皇半躺在床上,頭上明黃色的帳子緩緩垂下,朦朦朧朧叫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聽得見幾聲咳嗽。
我剛剛走近沒幾步,就看見他掀開了簾子。
「連溪,你皇兄們問你什麼了?」他的運氣像哄小孩似的。
「就是問父皇的身體怎麼樣了。」我說話的聲音,如今也的確奶聲奶氣,「他們都很關心父皇。」
聞言,父皇輕輕一嗤。
「關心?」他伸出手,摸摸我的頭,「現在只有連溪是關心父皇的。」
我沒有回話,撐著小胳膊爬上了他的床邊,看清了他的模樣。
這個起于亂世,一統大魏江山的男人,如今瘦地如同皮包骨,眼睛凹陷,瞪得老圓,嘴角還掛著血跡。
「你像你母后小時候。」他看著我,像是在懷念什麼,「她從前,也如你這樣嬌憨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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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現在。」他說道,「她心大了…」
我依舊沒有回話,畢竟這不是一個幼童能聽懂的東西。
「咳咳咳!」劇烈的咳嗽讓他不得不放下摸著我頭的手。
停頓了半天,他又開口道:「父皇興許是看不到你長大了。
」
「可你的皇兄們,不是重感情的。」他這樣說,「如果以后大魏亂了起來,連溪,你該怎麼辦?」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母皇如今正在緊密綢繆,兩個皇兄也虎視眈眈,唯獨我,在父皇的眼里,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若是一招不慎,怕是會成為這其中的犧牲品。
可父皇,終究是看錯了母后的能力與野心。
現在的大魏,我那皇兄兩人,是把持不住的。
「連溪不知道。」我糯聲糯氣地回答道。
他嘆了口氣,說道:「父皇,為你定下了謝家嫡子,做你的未婚夫婿如何?」
我木木地抬起頭,我的記憶里并未有這一段。
謝圖南直接成了我未婚夫這一段。
「謝家百年世家,便是大魏不在了,也能護你一二。」他說,「而且那謝家嫡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我聽說極其聰慧,有神童之名,配我的小公主,勉強夠格。」
說完,父皇又狠狠咳嗽了幾聲。
「你不喜歡他嗎…我記得,你以前沒事就喜歡提起這位謝家嫡子。」他目光關切。
我看著他被病痛折磨的面孔,忽然心中一痛。
平心而論,我父皇疼愛我,勝過任何一個孩子,因為我出生時,他春風得意。
泥腿子出身當了皇帝不說,還和我母皇感情帝后情深,并稱二圣,在民間很有聲望。
但他是個信命的人,一直覺得自己身上殺孽太重,直到我出生,眾人都說我生有觀音相,他能問鼎天下,乃是天命所歸。
就連安國寺德高望重的靜慈大師,也說我有佛緣,我那時不信,可如今能重活一回,我卻不得不信。
「連溪在想什麼?」他有些粗糲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頰,「不要害怕,告訴父皇,趁父皇還喘一口氣,還能為你謀一謀。
」
的確啊,縱然我重生一世,也不可能驟然變成聰明人,我是養在溫室的嬌花,不像我兩位皇兄,和我父皇吃過苦打過天下,過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是我天資卓然的皇妹。
我怎麼可能算得過他們。
5
可重活一回的荒唐事,說出來就更加荒唐了。
而且,我父皇,還是個多疑之人。
「沒什麼,只是突然不喜歡了。」我說道,「他又不會喜歡兒臣,何必要綁在一起呢?」
父皇深深瞧了我一眼,說道:「連溪什麼時候如此善變了,分明前些日子喜歡他喜歡得不行。」
要說我當初怎麼喜歡謝圖南的,大概就是因為他小時候,那份同別家小公子比起來鶴立雞群的自信。
他是出了名的小神童,加上出身謝家,自然有驕傲的資本,驕傲到,公主他也是看不上的。
我看了看自己短白的小手,想起,這大概是我最開始天天追著謝圖南跑的時候。
可這次我生了重病,他現在應當正慶幸沒了我這個煩人精吧。
「他只嫌我煩,兒臣也不喜歡他了。」我語氣上揚,嬌氣十足。
也許是聽到我這熟悉的耍脾氣的話語,父皇沒有再多疑,身體微微后靠,語重心長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他如今不喜歡你,若是相處多了,自然會喜歡你的。」
可他不會,我在心里默默念出,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想的,但無論我對謝圖南再好,他也看不見我。
見我還是不言語,神情不悅的模樣,父皇還是嘆了口氣:「也罷,那就先不賜婚,讓謝家嫡子進宮,給你當個伴讀吧。」
「父皇…」我有意反對,語氣央求,「兒臣不想要什麼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