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我的小將軍。

你終于歸來了。

10、

一夜無眠。

次日不及卯時，我在江言懷中醒來，就掉入了他一雙如煙似霧的眸子里。

我看不懂，可我隱隱感到他藏著事。

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銷聲匿跡十余年，忽然落成了深宮中困手困腳的禁軍領頭。

何其古怪？

江家……我忽然思及皇后江氏，莫非是皇后的有意為之？如今這宮中，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安排人手的，也就只有皇后一人能做到了。

再聯想到江家的種種變故，一個猜想在我心中成型。

“阿言，你……”

不料我剛出聲，他忽然起身下榻，直挺挺跪在了我的身前。

“卑職該死，為顧全娘娘聲譽，還請娘娘當作無事發生，卑職定當守口如瓶……他日，卑職自會以死謝罪！”

說完，他向我重重磕了一頭。

溫存不再，他又回到了那個冷漠理智的江言，滿口違心的假話。

“為何要到他日？若是本宮要你現在就死呢？”

他久久沉默不語，只是跪著。

“罷了，你走吧。”

我扭過頭不愿再看他，聽著耳邊他穿戴甲衣的聲響，我咬著唇不讓自己落淚。

若是從前，他如果見我落淚，定會狠狠嘲笑我一番，我可不能再讓他笑話啊。

他穿戴好后，再次朝我磕了一頭，而后轉身大步離去了。

我再也忍不住，滿眼的淚水奪眶而出。

但我又怎麼可能就這樣收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11、

后來我找太醫為我診脈，查出我害喜了。算算日子，正是我與江言那晚。

我心下歡喜，但又難免擔憂。

我用了些銀兩封人口實，又思量了許多天，終于決定趁著宮中生事，去皇后娘娘的景仁宮驗證一番我心中的猜想。

當猜想得到驗證時，我反而松了口氣。

于是我與皇后娘娘透露了我已然有孕之事，還保證能讓我爹尚書左丞臣服于她。

但我沒有透露我腹中的孩子其實是江言的，連江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是為人之父。

不急，等皇后娘娘大計已成，我與江言的孩子便是下一代帝王。

我的小將軍，他會很開心的吧。

12、

其實我陷害皇貴妃時，是完全有恃無恐的。

事后我的心腹很是后怕，擔心我因此傷及腹中胎兒。那是因為她們不知道，當時江言正在附近。

我看準時機，往流水中跌去。

皇貴妃如我所預想的那般當即冷著臉離去，而我則在落入水中前的最后一刻，被江言飛身接住，有驚無險。

“阿言！”

我很是高興。

“娘娘這是作甚？”

他還是面無表情，但我卻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為什麼生氣？難道是氣我以身犯險？

我仍舊嬉皮笑臉，心道他明明很是在意我，也難為他裝得那般冷漠，叫我傷心難過。

男人真是口是心非。

13、

深宮中的日子，有了期待便就不再那樣難熬。于是我每日都安靜的在鐘粹宮等著皇后的指令。

偶爾，我也會出去逛逛，遠遠看一眼我的小將軍。

便也心滿意足了。

沒過多久，皇帝命江將軍出征抗敵的消息傳了出來，宮人無不在歡喜。

我知道皇后要正式出手了。

江將軍出征的那日，我故意路過景仁宮，果然見到了江言。他正偷偷在暗處望著正跪拜皇后的江將軍，握著拳頭的手微微顫抖。

我很想過去抱抱他，可我知道我不能。

14、

一切都按照皇后娘娘所預料的那般發展。

江將軍被虜、王爺封大將軍、林宰相辭官……以及我爹權傾一時。

我隨及傳出害喜的消息，正好三月有余的腹部已然無法再遮掩。

我知道，朝廷已亂。

我還知道，某人的心也已經大亂。

畢竟整個后宮誰不知道，我已許久不曾被皇帝寵幸。只是如今也沒人會再去細細推敲了罷！

當晚，那個口是心非的男人，第一次主動來尋我。

“娘娘為何不告知卑職？”

“本宮又為何要告知你？”

總算是掰回一成，我得意地笑。這些年頭一回這樣高興。

他卻轉身就走。

氣量真小。

15、

起義軍功入皇宮那天，我比誰都要緊張。

我毫不懷疑小將軍與皇后娘娘的能力，可我也忍不住擔心。

我只能一遍遍地撫摸著腹部，細細感受其中所孕育著的孩子，才能稍稍安心。

我不知道景仁宮到底會發生什麼，可是皇后娘娘早有命令，不許任何妃嬪步出自己的宮殿，不然就要給狗皇帝陪葬。

所以我也不能去給江言添亂。

直到懿旨頒來，我跪下接旨，被太后封為淑太妃時，我才徹底安下心來。

此時，我的小將軍應該正在朝廷之上，輔佐太后宣布各項事宜吧？

這一天總算是來了。

16、

太后垂簾聽政已是過去了半月有余。

可我卻從最先的欣慰歡喜，變成了不安失落。原因無他，這麼多天過去，我卻再也沒見過江言。

如今先帝已故，我被封了太妃，太后亦是開明。

應當沒有什麼能阻止了我們才是。

為何？難道是小將軍他不愿？

我思及此處，心中一陣絞痛。為何會不愿？明明那晚，他口中喃喃細語的，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