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灰心嗎？”

“本宮為何要如此？”

我一臉疑惑，這小公主不會真愛上了自己的仇人吧？

“原來娘娘真的從未愛過皇上。”

我耐心的等著她說下去，就像曾經派人調教她時，我亦是循循善誘，耐心的讓她重新期盼著回歸皇宮的潑天富貴，教她如何在尊貴的位置上姬指氣使。

“其實皇上是我的仇人，但我還是愛上他了。很沒骨氣吧？”

我了然。

“可我也親手害了他，要不是我作亂禍國，他也不會被逼上絕路。”

蘇詩詩又笑了笑，眼里有光。

“他于我有仇，我又害了他，我們兩清了。”

她突然認認真真對我行了個大禮，這驕傲的小公主入宮以來，倒是頭一次這般規矩。

“臣妾懇請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成全臣妾與皇上。若有下輩子，臣妾愿為娘娘做牛做馬，以報此生恩情。”

“本宮不用你下輩子來報恩，若真有下輩子，你還是好好做個公主吧。”

蘇詩詩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說到底還是我把蘇詩詩拉入這泥潭，若她今日滿心怨恨的與我痛訴，我也能把她送回去，讓她安度余生。

可她說她愛上了皇帝。

我不解，愛一個人，就甘愿陪他赴死嗎？

15、

逼宮的日子比預期來的更早。

不到卯時，宮外一片嘈雜，起義軍已然兵臨城下。

皇帝帶著幾個貼身侍衛闖入景仁宮時，我剛穿戴整齊，不緊不慢地從寢殿出來。

“朕怎麼從來不知道，朕的皇后，還下得一手好棋？”

“皇上那可就高看臣妾了，臣妾不過是比皇上早了一步落子。”

“是嗎？不知皇后有沒有料到，朕要你陪朕最后一程？”

皇帝突然朝我撲來，長臂一屈，冰冷的匕首就貼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沒有說話，皇帝帶來的侍衛攔住了欲來救我的宮女。

“皇后別怕，只要你那好兄長乖乖聽朕的話，朕興許還會留你一命。”

“我看還是皇上乖乖聽話的好！”

我勾唇，明顯感到挾持著我的皇帝通身一抖。趕來的禁軍包圍了整個主殿，皇帝帶來的內侍早已嚇得跌倒在地。

而帶領禁軍的，是我的二哥，江言。

“江言？你也沒有死！”

皇帝氣得聲音都發顫，我真擔心他拿不住手中的匕首。

“別意外啊，就能皇上設計江家人，不許舍妹布局求存了？”

二哥還是一如既往的講話不著調，我嘴角瘋狂揚起，都快繃不住自己的被挾持后該有的狀態了。

當年二哥失蹤，是被已經小有勢力的長兄所救。我的人與長兄聯系上后，就將二哥悄悄接回國都，調去了禁軍，埋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以防不測。

“好啊！你們一個個……是朕小看了你們這些武夫，還小看了深居后宮的皇后！”

皇帝在我的耳邊咬牙切齒。

“既然如此，江愛卿，你就睜大眼好好看看你親愛的妹妹怎樣死在你面前吧！”

“皇上！”

我正欲反手壓制已然失控的皇上時，蘇詩詩突然闖了進來。

她怎麼也來湊熱鬧了？我皺眉，忍了忍還是沒動。

“詩詩？誰要你來的！”

“皇上當真要拋下詩詩，與皇后娘娘同歸于盡？”

蘇詩詩哭得梨花帶雨，好像皇帝不是在與我同歸于盡，而是在和我私奔。

驚悚的是皇帝真當放開了我，一步步地走向了她，手里還握著那把冰冷的匕首。

我正欲上前奪去匕首，卻望見了蘇詩詩釋懷一笑。她眼睛通紅，臉上還掛著淚，笑起來的樣子卻還是和初見時那樣，眼里滿是光。

蘇詩詩死了，被皇帝親手所殺。

我看見她軟綿綿倒在了皇帝懷里，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笑。

“皇后你知道嗎，朕不甘心。”

皇帝慢慢吻上了蘇詩詩的額頭，手里的匕首轉了個方向，對準了自己。

“朕想要的，都會想方設法得到。

這次卻輸給了你。”

16、

皇帝死了，在起義軍還未攻進殿來之前。

我在一干內侍恭順的伺候下換上了太后的宮服，已被我封為太妃的林寶珍謹慎的為我盤好莊重嚴肅的發式，最后戴上太后品級的頭面。

我在二哥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上了朝廷大殿，穩穩坐上了龍椅。

大殿一片靜寂，盔甲透著寒光的禁軍守衛在殿前。與往常一樣，又不一樣。

“皇上，駕崩了。”

我冷冷的宣布，底下大臣烏黑跪倒一片。

“爾后，哀家將封淑太妃腹中的孩兒為太子，傾力栽培其為一代明君，許大樂百年盛景。”

“在太子能獨立親政之前，哀家將垂簾聽政，與眾卿一同料理國事。”

“太后千歲！”

長兄抱著頭盔步入大殿，恭敬跪地拜禮。

“太后千歲！”

“太后千歲…”

一聲高過一聲的號浪在殿中回響，經久不息。

而后我將林宰相接了回來，繼續為相。命尚書左丞與林宰相一起，繼續為國效忠，一展宏圖。

我阿爹自請留在北疆，守護著他忠心的這片土地。

長兄與二哥則繼續入朝為將，還提拔了幾個少年將軍，頗有阿爹曾經的風采。

17、

幾個月后，淑太妃臨產。

生下一個女兒，我賜名為金海晏，如約封其為太子。

年滿四歲之時，金海晏于御書房的龍案上寫下“河清海晏”四個大字，筆筆認真，墨透紙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