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皇帝做了十余年了，根基已然穩固，這好皇帝金稷怕是一刻也做不下去了。

于是我給他送去了他心心念念了十余年的白月光，蘇詩詩。

對一個被所有人所反對的女人的占有，成為了他的一個契機。

他果然不再壓抑掩飾自己，而是展露出了他不再滿足于現狀的全部野心。

他要分割的大權全部集中于自己之手，要整個朝廷成為聽話的家犬……他要世家不再，要皇權至上。

我欣賞他的野心。

但我嘲笑他的自大，更不屑他的手段。

敵國來犯？好歹是堂堂一國之君，居然把賭注押在了敵國。

對內疑心忠臣，陷害良將。

對外卻頻頻示好，引火燒身！

還自以為自己買通人心的手段了得，將敵國大將收為己用，殊不知自己早已步入了他人的陷阱。

我不再看他，而是低眉順眼地站開一步。

我看似的順從讓皇帝龍顏大悅，他施舍般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已經透過我看見了江家的破敗頹廢，看見了世家的衰落、滅亡。

而后皇帝輕快的走了，大概是回承乾宮去找白月光了。

10、

月底將至，我爹帶領江家將士奉命出征，討伐敵國——天啟國。

人心振奮，士氣高漲。

原因無他，自大樂建國以來，北邊天啟就對大樂邊疆騷擾不斷。

先皇建國后主張休養生息政策，常以錢財交易了事，而金稷登基后亦不敢貿然進軍。為數不多的幾次戰役，卻先后折損了大樂兩名少年將軍。

這次由戰無不勝的江大將軍親自出征，可算是能揚眉吐氣了！

宮女如此稟告時我笑了，多麼大的諷刺。

大樂建國之時，我爹亦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將軍，跟隨先帝打下了天下半壁江山，讓大樂成為可與天啟抗衡的強國。

在大樂百姓眼中，他無疑是戰無不勝的，說是鎮國將軍也不為過。

可他如今年以過半百，又先后失去兩個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打擊之大，這般出征，與赴死何異？

我稍不留神，掰斷了一節護指。

走前，我爹得到了皇帝的恩恤，可來景仁宮見我一面。

“皇后娘娘金安。”

他恭敬又利落的給我行禮問安，一身官服穿得整整齊齊，亦如我進宮那年。

但他終究是老了，也憔悴了不少。

“阿爹，你可有悔？”

“我們江家是為國盡忠，何悔？”

我一聲不吭，淚流滿面。

要求皇帝娶我為后，是阿爹他這輩子唯一一次對皇家提出要求，他說只求我平安度過這一輩子。

可我從沒想過能在后宮平安度過這一輩子，長兄走得那樣蹊蹺，二哥又是生死不明，江家軍元氣大傷……這分明有人在背后操縱設計。

為后十年，我步步為營，慢慢拉攏人心，又暗中培養心腹，收攬勢力，調查當年真相。

這一路曲折，挖出的真相壓的我喘不過氣來，卻也不乏意外之喜。

我不得不承認，權力給人的誘惑是巨大的。

我漸漸看懂了那些權力之爭，也掌握了表象之下的不少真相。

原來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不是那麼英明神武的。因為只要是人，就勢必被其自身的眼界格局所拘束。

我知道自己也不例外，只能多知道一點，再多知道一點。

“往后歲月，臣誠愿娘娘珍重。”

這是阿爹與我說的最后一句話。

11、

大樂出征一月有余，運糧通道不慎引發天火，軍隊斷糧。天啟趁機出兵，巧勝江家軍。

大樂將軍被活虜，途中自刎未遂。

消息傳來，朝廷亂成一團亂麻。皇帝力排眾議，另封其王叔金熙為大將軍，接手大樂兵權。

林宰相一怒之下辭官回鄉，直呼大樂命數將盡！

朝中人心惶惶。

我聞之明白時機已到，命人給淑妃傳話。

當天酉時，太醫院照例給各宮妃嬪診脈時，上報淑妃已害喜三月有余。

此事無外乎是往燒開水的熱鍋中撒了一把油，爆得皇帝自己都睜不開眼。

皇帝在位十余年，至今未立太子。原因無他，宮中僅有三位公主。

要是其他妃子懷孕都尚可，但偏偏是淑妃。

如今局勢對于皇帝來說，可謂是內憂外患。

林宰相辭官后，相位空懸，尚書左丞就此獨攬朝政大權。要是淑妃一舉得子，尚書左丞的一手大權，可就有了用武之地。

外有強敵天啟虎視眈眈，一連拔去大樂三位將軍不說，如今只待大樂一亂，便可一鼓作氣，將大樂拆之入腹。

皇帝本還以為自己能得天啟助力。

可惜我早已知曉他與天啟那守邊疆的王爺做的何等袖里交易，他想用大樂三位將軍換來天啟的一營騎兵。

天啟王爺可以用三位大樂將軍的人頭邀功，為其小世子求個世襲罔替。而我們的皇帝亦可用那一營騎兵，如天降般出其不意地鏟除朝廷異黨，拔起世家根系。

但那得是在大樂朝廷制衡有序、皇帝政權穩固、舉國一心的前提之下，才可與那天啟的王爺各取所需，實現共贏。

于是我釜底抽薪，讓林宰相辭官而去，使朝廷失去制衡，再將傾朝之權交由尚書左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