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雙眼睛卻發著光，給人一種充滿希冀與期盼的感覺，叫人不禁感嘆她易碎的美好。

我早已派人將她的過往調查了個徹底。當年前朝滅國，僅剩一個亡國公主被忠心的奴婢帶去了莊子里，送予管家教養。若不是皇帝找到了她，現今該是嫁給了一個小商之家，也不算壞。

她動作生硬地向我行了個禮，竟是就紅了眼眶，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折辱。

我挑眉，莫不是個蠢的？

皇帝果然馬上將她摟入懷里，又是一頓好生安慰，卻怎麼也止不住她那欲掉不掉的眼淚。也不知道她和皇帝說了什麼，就見那黑臉皇帝呼我過去。

我依言走了過去，低頭正欲行禮，只余光瞥見紅光一閃，就被人撲在了身下，被遮擋住的視線里只剩一把沾著血的匕首，從蘇詩詩手中跌落到地上。

是林寶珍的血。

撲到我身上的那個人，正是林寶珍。

一切都發生在火光石電之間，蘇詩詩想對我行刺，卻被林寶珍擋下了。我沒有再看皇帝的反應，也懶得現在處置蘇詩詩。

我趕緊傳來御醫，將人帶去偏殿。手上傳來粘稠溫熱的觸感，我低頭看見了一手的鮮血，我害怕了。

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害怕什麼，是害怕有人要殺了自己，還是害怕林寶珍出事？

或許都有。

5、

冊封大典終究沒能進行下去，但蘇詩詩說自己不在乎，皇帝便繼續高高興興地每天與她膩歪在承乾宮。

蘇詩詩不在乎，前朝大臣卻在乎。

前朝余孽刺殺皇后未能得逞，又刺傷林妃，皇帝卻不聞不問，繼續與其廝混。

林宰相便不說了，仿佛一夜老了十余歲。其他大臣亦諫書不斷，甚至直呼妖女禍國。

前朝后宮，一片混亂。

我含笑聽著派出去的眼線回來稟告的這些，與我預想的相差無幾。

人都是慣于主觀判斷的，當那些負面的看法占據主導時，對方做什麼都將變得不妥。

心思百轉千回間，我手中的書信已然落筆。

后宮再怎麼鬧，到底也不過是幾家私事，又怎麼能與國家大事相比？既然不可一世的皇帝已經落下詬病，我豈能不抓住機會。

密函送出后，我又收到了一份意外之喜。

林妃手下的人告知我林妃已然蘇醒時，我正準備去看她。

她躺在塌上高興地望著我笑，顯然她也已經知曉前朝情形，還遞給我一封林宰相送進來的密函。

這個女人真是……該死的甜美，連自家爹爹也可以陪我一起算計進去。

皇貴妃的冊封典禮上會發生什麼，我早已有所預料，甚至連蘇詩詩都是我比皇帝先一步找到，且暗中調教許久，教她怎樣做一個妖妃。

我早就知道蘇詩詩恨我，更恨皇帝。應該說，她恨整個大樂國。

不然她本該是一國之公主，又何須隱姓埋名過著庶民的日子，更不用忍辱負重討好仇人，與他談情說愛，甚至承歡身下。

或許她現在也在恨自己吧。

但我預料了一切，獨獨預料不到那一匕首會刺在林寶珍身上。

就算我知道蘇詩詩病弱無力，那一刻我還是害怕了。

好在目的已經達成，林寶珍也無大礙。

或許我是不能容忍自己有預料之外的失誤吧。

6、

林宰相傳給我的密函內容很簡單，只要保住林寶珍，林家愿聽我差遣。

我看了眼被我賣了都想幫我數錢的林寶珍，有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怪爽的。

事情都已安排妥當，我這個皇后也該繼續演下去了。

重新梳妝了個端莊得體的妝發，我身著皇后的官服，著鳳鸞金轎，帶著一堆宮女內侍便擺架了承乾宮。

那陣容，擺得比皇帝都大。

但這次我的目的就是為了虛張聲勢，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雖然精蟲上腦，卻終究不是個傻的。

皇帝疑心甚重，我當然就得給他送上把柄。要讓他相信，縱使我小耍手段，卻也擺脫不了婦人之見，我始終不過是困于后宮狹隘眼界中的一介女子。

“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難得的行了一個大禮，幾乎整個身子都跪到了地上。我還聽見蘇詩詩嬌哼一聲，將妖妃之態做得很是到位。

難為皇帝也能耐著性子哄她。

“皇后這又是做什麼？朕瞧著皇后可是比朕要威風得多。”

“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哦？皇后倒是說說看，你何罪之有？”

我這才抬起頭來，露出早已紅了的眼框。看著皇帝一手摟著蘇詩詩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替她捏著腿，適時地露出絕望之色。

“是臣妾沒能管教好后宮，讓皇貴妃在冊封典禮上刺傷了林……”

“放肆！朕的詩詩豈是你能管教的？”

我還未說完就被皇帝打斷，兩汪清淚從眼里滑落，匯聚到下巴上。

我沒動，那淚水便“嘀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但皇帝對我的反應似乎很是滿意，又或許是怕嚇壞他的詩詩，總之他語氣緩了一下才再度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