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瑟被她爹接回了家,對外宣稱是得了急病離世;皇后自傅臨清死后也沒了多大動靜,天天和后宮里幾個妃子打牌九,一邊打牌九,一邊口中念念有詞「十七張牌,你能秒本宮?」
而我則隱居于此,只不過這三年來我一直陸陸續續和李瑟瑟有書信往來,她偶爾寫信同我說一些京城里的事,上個月她寄來了一封信,信上說她打算來江南找我。
三年后的李瑟瑟已經治好了雙手,她手里提著一堆點心敲開了我家的大門。
「林寶珠,我要嫁人了。」這是她進門后說的第一句話。
她自打離開王宮后,李家便找來了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秦銘,大夫治好了她的手,順帶著也醫好了她的心。
就連他倆的名字都般配得很,諧音「琴瑟和鳴」。
我朝她一拱手,向她道了一聲「恭喜」。
李瑟瑟在我邊上坐下,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京城里那些八卦傳聞,話里提及了她的親事,還有些曾經的故人。譬如從前的小杜給調到了陸小黍宮里當差,素心那丫頭被調去照看小皇子,茗心離開了王城到宮外去做小生意,而李有才則一頭撞死在了傅臨清的棺上。
等話說的差不多了,她突然發問道:「傅臨清那狗男人以前天天來你宮里,你宮里是不是有暗道,直通陸小黍的雨萍宮?」
我聽她提起舊事,略有疑惑,卻還是點頭道:「是啊,南菀宮內殿里有個不起眼的柜子,打開柜門就是暗道。
「你還不知道吧。」李瑟瑟嘆了口氣,「陸小黍死了。」
死了?陸小黍生下了皇子,現下理應已經是太后了,只要她別想著插手朝堂之事,誰會想著去害她呢?
「江南這地兒真好,入了秋也是濕濕潤潤的,哪像京城那樣,干得臉上都要起皮了。」李瑟瑟說著 戳了戳自己的臉,「自打入秋之后,宮里宮外因為天干物燥而著火的事那不是一兩次了,就是我從京城出發前那幾日,陸小黍那雨萍宮也著了火。」
我以為是有人放了火,便問道:「這火……」
「這火是偶然。聽小杜說,本來那火也沒多大,估計就是窗戶沒關嚴實,夜風把燭臺吹倒了。」李瑟瑟接著道,「陸小黍要是老老實實在內殿等著宮人來救火的話……哎,是她自己腦子搭錯了筋,跑進暗道里去了,估計是想借著暗道逃生。」
我忽然想起了傅臨清將柜子封上的那一幕,心下一緊,問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陸小黍就困死在那條暗道里了。」李瑟瑟支著下巴,想了想道,「說來也是她倒霉,火把雨萍宮暗門的機關燒得變形了,而你那南菀宮暗門出口的柜子也不知道被誰上了鎖……反正等到宮人終于砸開暗門的時候,陸小黍已經死在里面了。」
我愣住了,很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陸小黍被困死在了傅臨清為她而建的暗道里,從她進入暗道的那一刻起,不論她往哪一頭跑,都是死路。
沒什麼理由,就像李瑟瑟說的那樣,因為陸小黍倒霉。
李瑟瑟見我表情不對,便連忙岔開了話題,說起她在京城的趣聞。
天色漸晚,她準備乘渡口最后一班夜船離開,我起身同她一道前往渡口。在她登上那艘小船之前,別有深意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臨走之前說與你聽聽,畢竟你比我聰明得多。
」
我站定住步子,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那日政變過后,我爹同我說……傅臨澈這小子手上的兵力都能直接把王城給拆了,何必再托你給李家打招呼呢?其實還有件事,如果傅臨澈想要王位,現如今他又為何只是攝政王,你說他這王位是為了誰而爭呢?」
李瑟瑟說罷,同我揮了揮手,提著行李坐上了船。
27.
5 年后,李瑟瑟帶著秦銘還有兩個孩子來江南找我,她較之過去圓潤了幾分,一手提著一個孩子給我介紹起來。
她的丈夫秦銘就站在一邊,和善地同我點頭致意。
「你真打算在這兒呆一輩子?」李瑟瑟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吃完了飯便和我一道在井邊打水洗碗,「傅臨澈沒有繼位當皇帝,還是做著攝政王輔佐小皇子。」
我沒答話,擼了下袖子低頭洗碗。
「這佛珠是他給你的東西吧。」李瑟瑟用抹布擦著碗,恨鐵不成鋼道,「林寶珠你是真的笨笨笨,將來肯定會后悔的。」
我十分難得的沒有反駁李瑟瑟,只由著她絮叨。
「唉……你就是為了爭那一口氣。」李瑟瑟嘟囔著嘴,不甘心地朝屋內走去,「一直這麼別扭著,你也不堵得慌。
「李瑟瑟。」我叫住她道,「要是他膽子再大點,親口請我回去做王妃,興許我會答應他的。」
做完了家務,她又小坐了一會兒后便起身道別,和秦銘一手牽著一個孩子朝渡口走去,臨走前我也沒什麼能給的,便給兩個孩子一人塞了一個烤紅薯。
李瑟瑟站在船前,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撓了撓頭,「你……你也想吃烤紅薯?」
「笨蛋林寶珠。
」她小聲罵了一句,然后揮揮手轉身上了船,「這幾天別出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