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別了小杜,我朝渡口的方向趕去,遠遠地便望見一個身穿暗紅色袈裟的僧人正站在岸邊等候船只。
我快步朝他走去,只是在我開口前,傅臨澈就先一步發現了我,他見我穿著一身宮女服,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喲,這不是娘娘嗎,幾天沒見,這麼拉了?怎麼小僧的貴妃娘娘,轉頭就成了小宮女?」
「禿驢的嘴,騙人的鬼。」我側過頭去不理會他,「手給我。」
他很是自然地便伸手牽住了我,我一驚,反手便在他手背上輕拍了一下:「你你你……把你的大豬蹄子拿開,我是叫你伸手!」
「哦?是小僧會錯意了,看來小僧與娘娘還不夠默契。」傅臨澈將手伸到我身前,「只能日后小僧與娘娘再多磨合了。」
我為他戴上佛珠,輕輕抽緊了佛珠上的繩結,然后短暫地猶疑了一下。
「娘娘?」傅臨澈見我沒有反應,無奈道,「娘娘這般搭著小僧的手,小僧可是會誤會的。」
他好像……從未叫過我的名字。不論我與他有多親近,即便是在最為動容之際,他也只是帶著三分玩味地喚我一聲「娘娘」。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想聽他喚我的名字,用他慣用的輕佻語氣。
「傅臨澈,你叫我什麼?」
「娘娘。」
「換一個。」我松開他的手,語氣里有幾分少見的較真。
「貴妃娘娘。」
「叫我的名字。」
他眼中有幾分錯愕,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一瞬間,接著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娘娘又開始耍小性子了,小僧怎敢直呼娘娘的芳名呢?」
夜半時分,漆黑一片的湖面上出現了一個橘黃色的光點,是擺渡的船家在船頭放上的橘紅燈籠。
船……就快到了。
「娘娘還是回去吧。如此天寒地冷的,小僧可舍不得娘娘受凍。」
傅臨澈作勢便要為我戴上兜帽,只是他的手還未觸碰到兜帽便被我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咬著唇抬頭望他,他亦是低頭看我。我牢牢抓著他的手腕,想等他叫著我的名字,無奈地討饒。
可他沒有。
「娘娘生氣了?」他細瞧了一下被我握住的手腕,語氣里有幾分委屈,「娘娘倒是狠心,瞧,都留印子了。」
我松開傅臨澈的手,后退了幾步。就像是拼盡全力揮出的一拳搭在了一團棉花上那樣無力,我一賭氣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渡口。
不明白自己在氣惱什麼,卻又覺得自己不得不氣惱。傅臨澈總是如此,似近似遠,若即若離,總讓我以為自己離他很近,可好容易就快追上他的時候,他又連連后撤拉開距離。分明傅臨澈對我而言是獨一無二,可他卻連喚我的名字都不愿意。
叫個名字怎麼了,林寶珠這名字有那麼拗口嗎!
我氣鼓鼓地站定住,既不甘心也不愿意就這麼離開,還有我林寶珠拿不下的人?一咬牙,我扭頭就朝渡口沖去,奔著跑著,向著傅臨澈而去。
只要我追得夠緊,他就來不及后撤。
船家已經將船靠岸,劃船的老船夫招呼著傅臨澈讓他上船,他點了點頭,拿著行李一步一步朝停靠著的船走去。
傅臨澈的身影在我的視線里逐漸清晰,在他即將上船之前,我抓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將他向后一拽。在他詫異的眼神中,我揪住他的領口,踮起腳狠狠吻了上去。
奧利給,造他就完事了!
許是我的勁太大了,他不由得后退幾步,卻下意識地生怕我摔倒而攬住我的腰。
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唇上傳來的觸感在提醒我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造孽啊。」 一邊看熱鬧的老船夫發出了一聲感慨。
「看什麼看!」一記眼刀飛向老船夫,嚇得他立馬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我伸手鉗住傅臨澈的下巴,一副逼良為娼的強盜模樣,一字一頓道:「叫、我、的、名、字!」
傅臨澈看著我,眨了眨眼睛,卻并沒有說話,仿佛覺得這般我便沒了法子。
于是我又一次拉住他的衣領,對著他的唇啄了下去。他沒有料到我這般膽大,眼中的愕然久久沒有散去。
「叫名字!」
見他還是沒有反應,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扯著他的領口打算踮起腳……只是還未等我有動作,他便主動低頭湊了上來,在我的唇邊落下一吻。
這回輪到我僵在原地了。
「這就……結束了?」傅臨澈輕輕笑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掠過我的唇角,「小僧還以為會更久一些。」
我松開手,連連跳開了幾步,然后在一棵樹旁背對著他,捂住自己通紅的臉蹲下。
「方才還如此大膽,現下怎麼不敢說話了?」他緩步朝我走來,在我的肩上輕拍了幾下。
將頭低下,我不敢回頭看他,巴不得現在挖個墳把自己埋進去。
「好啦,都是小僧的錯。」傅臨澈嘆了口氣,半是無奈半是討好道,「寶珠,別生氣了。」
我緩緩回過頭去,他正眉眼彎彎地瞧著我。
「你方才……叫我什麼?」
「小僧可不說第二遍。」傅臨澈褪下手上的佛珠,將它戴在了我的手腕上,「這佛珠有福佑之效,小僧不在京城時,就讓它代替小僧佑護娘娘一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