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說完,我便意識到了一件事,十分天下之財,佛占八分。
玄澈所在的皇家龍臺寺每年都會收到各地大小寺廟的供奉,不僅如此,各地寺廟本身就占有不少田地,這些田地大多外派給當地農人耕種,玄澈打的主意不會是……
「寺院的那些農田里辛勤耕種的……」我轉過身望向玄澈,發現他同時也在望著我,目光交集的一瞬間,我開口道,「真的是普通的農人嗎?」
「娘娘以為呢?」
我合上藥箱,道:「你這信,本宮會好好拿給純妃的。其中利害關系,即便純妃聽不懂,本宮也會想法子叫她明白的,李家一定會和我們站在同一邊。」
夜深了,屋內屋外都是一片寂靜無聲,只有打更夫每隔一段時間便用嘹亮的嗓音叫上一嗓子。我伏在桌子上,望向緊閉的窗戶,床上的玄澈也不再說話,似乎他是真的乏了。
「你睡吧,到點了本宮叫你。」
「娘娘。」他的聲音還是徐如春風,「傅臨澈,這是小僧原本的名字。」
「本宮記著了。」
再醒來是卯時,我睜眼望向床榻,床榻上空無一人,屋內原本關上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傅臨澈在我醒來之前便已經離開了,我伸手覆在枕上,還留有幾分余溫。
手掌輕撫著枕面,一遍又一遍。
我林寶珠大概是瘋了。
站起身收拾好床鋪,我故作大夢初醒的模樣揉著睡眼,等著素心來侍候我洗漱。
過幾日是傅臨清過壽必然設席大宴,而純妃被軟禁在聽雪宮,到時侍衛必然被大批調到會場,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去見純妃。
素心進來時,端著一碗生姜紅糖水,姜味瞬間彌漫在整個屋內。
「一大早上的你煮這個做什麼。」
「昨晚上皇上說了……說娘娘您來那個什麼東西了,叫我們幾個宮女關照著點……」素心把紅糖水放到桌上,「娘娘,我放了好多紅糖,一點都不辛辣。」
傅臨清?傅臨清最近是越來越奇怪了,他該不會……
我接過瓷碗,暗暗用銀針試了毒,銀針沒有異樣。沒有下毒?他不是為了毒殺我,為什麼會讓宮女給我煮紅糖水。
不過素心說的沒錯,她確實加了許多紅糖,我看著她期待的表情也不忍拒絕,一口氣全喝了,胃里暖洋洋的。
「皇上和你們說這話的時候,是什麼臉色?又是什麼語氣?」
昨晚上黑咕隆咚的,我又緊張得不行,壓根沒注意去看傅臨清的表情。
「呃……」素心撓著腦袋想了想道,「面色不太好……反正就是鐵青著臉,語氣也怪嚇人的,和奴婢同屋的幾個都被嚇得夠嗆。」
傅臨清昨晚心情不好,那和我可沒關系,鐵定又是因為陸小黍。
陸小黍?怎麼又是她。
13.
不過我對陸小黍雖說好奇,但我更知道自己應該優先做什麼。
沒過幾天就到了傅臨清設宴,只是這一次坐在他身邊的不是我,而是皇后。皇后終于「病好了」,一身華貴鳳袍更添幾分端莊。
我環顧了到場的妃嬪,果然沒有純妃。
那樣更好,途中借口離席便可以潛入聽雪宮去見李瑟瑟,只希望李瑟瑟是個聰明些的,別讓我耽擱太久,畢竟我不是個好性子的人。
我抬頭望了一眼高位之上的傅臨清,他正和皇后把酒言歡,仿佛一夜之間,陸小黍再也不是那個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了。
陸小黍依然坐在靠門的角落,低垂著眉眼,身著鵝黃色宮裝,顯得落寞至極,再也沒有過去宮宴上的靈動。
我故意多喝了些酒,還特意出聲讓宮人多取了一壺酒來。眾人都以為我是在借酒澆愁,平日便看不慣我的更是向我投來譏諷的眼神和嗤笑聲。
傅臨清一直以為我酒量不太好,那也是騙他的。
于是我故作醉眼朦朧的樣子,傅臨清沒有懷疑,便同意了讓素心攙扶著搖搖晃晃的我出去醒酒。
「素心,本宮想去太華湖喂魚,你回宮里去拿魚食過來,本宮在太華湖等你。」
「可是娘娘您醉了……咱們還是……」素心見勸不動,只得點頭道,「娘娘您慢些走,奴婢很快就回來。」
素心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拐角處,我便戴上了兜帽翻上高高的宮墻。我事先已經踩過點了,聽雪宮除了正門外,西南邊還有個偏門,那里只有兩個小侍衛看守。
我從高墻上一躍而下,守門的侍衛還未來得及出聲便被我一人一記手刀打暈過去。
雖然能躲過侍衛,但宮內的侍女太監們只怕也早換成了傅臨清的人,要和純妃單獨談話還是太難,只能想法子找個機會。
躡手躡腳從未關嚴實的窗戶翻入漆黑的內殿,純妃似乎在前殿用膳,于是我藏匿到屏風后,靜靜等待純妃回到內殿。
小半個時辰后,純妃緩步走入殿內,身邊連一個侍奉的宮女都沒有。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在她費力點燃蠟燭之前,我先一步到她的身后,冰涼的刀刃抵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她一驚,差點就要發出尖叫,所幸我即時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