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好,最好別回來了。
素心攙扶著我起床洗漱,又看著我喝完了粥,吃完了兩個茶葉蛋后,才心滿意足地把碗收拾好。
黃昏時分,我叫上素心和我去梅園散散心,她點點頭,高興地到梳妝臺前替我裝扮。
「娘娘,您看這支簪子好不好看?」她從首飾匣子里取出一支釵子,小心地插入我的發髻間,「不行,還是剛剛那一支好看些。」
「隨便打理一下就行了。」本宮今日心情不錯,也就由著素心胡鬧。
「誒,娘娘原來還有這麼素的釵子呀。」素心從匣子最底層摸出了一支素銀釵子,好奇地拿在手里把玩。
「把釵子放回去。」我稍稍提高了一些聲音,「別動它。」
「哦。」素心聽話地把釵子放回最底層的盒子里,拿起先前的一支紅瑪瑙步搖,「還是這個最襯娘娘,娘娘膚白,就應該用紅色。」
等素心終于滿意地拍拍手,我的脖子已經酸痛得不行,連忙起身帶著素心離開了內殿,生怕她再一時興起整點什麼幺蛾子出來。
轎輦緩緩停在梅園門口,我和素心一前一后走入梅園,只是還未駐足賞梅多久,我就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陸小黍一身素白裙衫立于早梅之中,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道:
「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9.
「娘娘受苦了。」她低垂著眼眸,攥著手里的帕子道,「蘭茵,你先退下罷,容本宮同貴妃娘娘獨處片刻。」
她身邊的小丫鬟蘭茵順從地離開了梅園。
「別。」我拉住素心往后退了好幾步,「這梅花還是陸常在一人獨享吧。」
宮里的女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我一聽到「獨處」
二字就頭大,腦中浮現出千百種可能陷害我的方法。若是旁人,我倒沒什麼害怕的,該打就打,該殺就殺,可若是陸小黍生了害我的心思,傅臨清可不會聽我的解釋。
「貴妃娘娘。」陸小黍叫住我,聲音溫軟,「小黍知道,娘娘的傷是因誰而起,也知道這三年來娘娘的不易之處。」
「今日有幸在此偶遇娘娘,小黍只想向娘娘道聲謝。」她說罷雙手置于身前盈盈一福,露出半截皓腕,腕上還戴著一串紅珊瑚手釧。
那手釧倒是好看,畢竟我也是姑娘,看到好看的首飾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只不過她對我的目光有些誤解:「娘娘,這手釧是家母留下的遺物,恕小黍不能……」
「陸常在想多了,本宮并不缺首飾。」
「是為了……」她不自覺地將手搭在手釧上,「這手釧。」
我隱約記得,陸小黍進宮以來便不愛穿金戴銀,她如今這手釧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皇上希望我戴著這副手釧……但我……」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素來不喜歡她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也懶得再聽她和傅臨清之間的事,揮了揮手道:「有空還是把皇上哄好了吧,省得他一天到晚都那張死了親爹的臉。」
陸小黍見我不愿意多說什麼,也不多糾纏,只安靜地目送我和素心兩人離開梅園。路上,素心小聲問道:「娘娘,您怎麼害怕陸常在呀。」
「多嘴。」我瞥她一眼。
「娘娘別生氣,太醫說了您得靜養,生不得氣。」
素心不是傅臨清的人,不過一個進宮沒多久的小丫頭。我摘下手上的護甲,回頭捏了捏她的臉頰:「回去給本宮做紅薯餅去,早上那些本宮一塊都沒吃著。
」
我帶著素心回了南菀宮,素心雀躍地跑去小廚房做點心。
日子不知不覺就這麼過去了半個月,入冬了,我也懶得動彈,整日呆在南菀宮里吃著素心做的點心。
傅臨清似乎是和陸小黍又和好了,不過我對這些也并不在意。
只是有一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傅臨清就坐在我床邊,我一驚,下意識伸手探入枕下。
「你又發什麼瘋。」
但傅臨清的表情很平和,只是凝視著我的臉,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朕只是覺得……沒什麼。」他說罷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鑒于傅臨清在我這里一向是個瘋子,我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倒頭繼續睡覺。
我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傅臨清那句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就像傅臨清也永遠都不知道其實我的枕頭下面,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我想殺他,自五年前起。
10.
到了夜里,屋外飄起了小雪,那是入冬的第一場雪。素心是個南方來的小丫頭,見了雪高興得沖到外面打滾,最后還是茗心看不下去,拖著素心的領子把人給逮了回來。
我讓廚娘特地做了紅薯餡的湯圓,分發給南菀宮里的宮人,被拖回來的素心一邊吃著圓子,一邊眼巴巴地望著窗外。
「娘娘喜歡吃紅薯,是不是?」
「一直都很喜歡。」我難得認真地回答了素心的問題。
夜深人靜的時候,傅臨清來了南菀宮,當然他不是來找我的,主要是為了找陸小黍。臨走前,他用銀針往桌上盤子里的紅薯餅上戳了戳,確認銀針沒變黑后,又順走了兩塊紅薯餅。
別問為什麼是兩塊,一塊他自己吃,另一塊準是帶給陸小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