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軒把我逼到墻角，讓我不要嫁給定國公世子。

我亮出掌心的彎月傷疤，冷笑嘲諷：「兄長，莫不是忘了什麼？」

天下男子死絕，我都不可能嫁他。

況且，前幾日他才為了一個漂亮小倌，與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1

「姑娘，大事不好，滿京城皆傳季小侯爺鐘情于你，這若是讓老太爺知道可如何是好？」

翠兒捧著果干風風火火跳上馬車。

我差點撕爛手中的地方奇物集。

季軒這個殺千刀的，這是想讓我出家當姑子嗎？

這幾年我一直游歷在外查探父親死亡的真相，早已過了適嫁的年齡。

回京后好不容易有人上門提親，皆被他攪黃。

京都這些看熱鬧的，上下嘴唇一合，什麼都說的出來。

他們全然忘了十年前季將軍害死紀將軍的傳言。

也忘了八歲稚童大鬧威武侯府，氣死季侯爺的八卦。

殺父之仇，季軒怎會鐘情于我？

京城人忘性大，十年前的事想不起來也罷，，但前幾日的事他們總該記得吧。

季軒與那李二公子為一個漂亮小倌爭風吃醋，在清風舫大打出手。

隔天李家把氣撒我頭上，不再上門提結親之事。

我摸著衣領里的玉墜，吸氣呼氣，穩定心神。

合上書冊，拿過一旁的請帖。

「翠兒，不用理會，待眾人知曉我與定國公世子定親，流言不攻自破。」

我雖安慰翠兒，但看著手中帶有鳳凰花標記的請帖，蹙起眉頭。

今日春日宴只怕不會平靜。

這種請帖每年只有三份，只給上一屆比試中拔得頭籌的才女。

長公主的親侄女德陽公主曾向她討要都沒成。

我無才無德，卻手持它入園，葉騁這是搞什麼？

就算他急于擺脫那些對他窮追不舍的貴女們，也不至于這麼快把我推出來背鍋。

罷了，我同意與葉騁的婚事，圖的本就不是他這個人。

北狄戰事將起，西戎使團也已經在來京的路上，我若想去前線，背后必得有葉家的支持。

2

到了園子門口，我被小廝攔住，他們懷疑請帖是假的。

等待入園的其他人神色鄙夷地看著我。

僵持間，響起一道宛如清泉的聲音。

「那是哥哥贈與嫂嫂的，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空氣仿佛凝滯，眾人神色陰晴不定。

葉菀親昵地挽著我走進園子，逢人便介紹我是她嫂嫂。

她把我高高捧起，就有人想把我踩進泥里。

短短半個時辰，我被人不小心撞到三次，欲拿果子砸我五次，更有甚者投壺沒拿穩差點戳我臉上。

我端著大家閨秀模樣忍了又忍，直到與葉菀獨自待在了一起。

「嫂嫂玩的可還開心？請帖可還喜歡？我特意提醒哥哥去找母親求來的。」

她笑得天真無邪，像個討要獎賞的孩子。

我卻很討厭這張臉，打小就莫名不喜歡。

裝了半天實在有些累了，懶得再與她裝姐妹情深，望著幽深的湖水我沒有搭話。

「嫂嫂若是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可以幫嫂嫂省去這些麻煩。」

若不是她，我今日可以沒有麻煩。

葉菀附在我耳邊，輕聲細語：「嫂嫂今后離軒哥哥遠點，老老實實做我的嫂子，如若不然……」

她嘴角高高上揚，手在我背后輕輕一推。

落湖前，我的手胡亂揮舞，抓到一片衣角攥緊往下拽。

想讓我死，那你陪我一起。

3

身體慢慢下墜，這湖怎麼這麼深，還沒墜到底。

頭頂的日光離我越來越遠，岸上的一切變得影影綽綽。

仿佛又回到了八歲那年，母親聽聞父親死訊，牽著我一步一步走向湖中心。

最后一刻她大概心軟了，撇下我自己去尋父親。

渾渾噩噩躺了月余，清醒后翠兒告訴我，是季軒發現我在湖面飄著，把我拖到岸邊。

我不信。

自打他三歲意外落入宮中太液池，再也不敢靠近水邊，季家花園連個池塘都沒有，他怎敢下水救我？

翠兒卻拿長青的命向我保證，她沒有說謊。

不遠處的葉菀已經被人救起，而我被遺忘在了湖底。

她知道我八歲后就落下了怕水的毛病，才來這麼一出。

眼睛合上前，似乎看到有人奮力游向我。

只是和我一樣怕水的季軒，何時學會了鳧水？

4

再醒來時，我躺在葉家客房，翠兒沒在屋內候著。

推開房門，身著玄青色長袍的男子背對著我，坐在石凳上飲茶。

即使只看背影，我也知道他是誰。Ӱż

原本陽光明媚的少年什麼時候愛上了這麼深沉的顏色。

我離京這幾年，他似乎變了許多。

聽到動靜，季軒回轉身，我這才看到與他對坐而飲的季軻。

「箐妹妹醒了，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季軻是季軒的庶兄，他自幼喪母，從小養在嫡母身邊。

這世上只怕唯有他和季伯母，能讓季軒心無防備地坐下喝茶。

獨留我與季軒時，我這才細細打量他，原本稚嫩的臉頰不再圓潤，五官已經有了棱角。

這應該是我回京后第一次與他正面相見。

「翠兒這丫頭又偷懶跑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