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抿了一口桃花酒:
「不喜歡。」
我心愛的人死在了雪夜。
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愛了。
05
回府的路上,我并未坐馬車。
慢慢走在回府的路上。
青竹一邊撐著傘,一邊嚷嚷道:「小姐你又貪涼走在雪地,如今沒有華小將軍管著你了——」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吞下了剩下的話,小心的看了我一眼。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
我一頓,隨即若無其事的維持著腳下的步子,但卻越走越快。
直到走不動了,我停在原地小口小口喘著氣。
青竹追了上來,拍打掉我肩上的雪,緩緩勸道:「小姐,華小將軍都去世這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話音未落,一陣啜泣聲從我們兩人身旁的小巷傳出,嬌柔細軟。
下一秒,一道男聲響起:
「月如,別哭了·····」
是沈淮亭。
「我喜歡的人只有你,孟遂朝她什麼都不是!」
「可你的夫人卻是她。」
「那又如何,我心里的人只有你,她就算有個名頭,我也從未與她同過房,滿京城都知道我討厭她,她個二嫁女,哪有侯夫人的半份體面——」
二嫁女。
三個字讓青竹臉色煞白,瞪大了眼睛。
大概是驚愕沈淮亭何時知道這件事。
畢竟我嫁過人這件事,被父親藏的嚴嚴實實,盛京無人知曉。
可還未想明白,只見三皇子竟帶人闖進了小巷,怒不可遏:「好你個奸夫淫婦,竟然敢背著本皇子在這偷情!」
「好你個顧月如,懷了孕也不安分,在外面偷男人!這個賤種不會也是他的吧——」
話音未落,便是沈淮亭一拳打在了臉上。
接著便是一陣拳拳到肉的聲音,以及女子尖叫聲。
我靜靜旁觀,并未阻止。
沈府本是武將之府,三皇子和幾個小廝豈能傷到他。
但我失算了。
06
當一切結束,我緩緩走近小巷。
顧月如已經被帶走,只剩下沈淮亭一人靠在墻上。
見到我,他并未驚訝。
陰影中,他的眼睛亮的出奇:
「你又聽到了?」
我點頭:「聽到了。」
「我和她并無——」
他從陰影走出,露出了全貌,臉上帶著幾分別扭,跟我解釋著。
但我的目光卻被他左臉的一道疤痕吸引。
不長,卻極深,正不斷流著血。
我的心頭猛地一顫,用手帕捂住傷口,眼神倉皇極了:「叫太醫!快!」
他一愣,皺眉道:「一點小傷而已——」
可我態度強硬的拉他回府。
直到太醫來府里醫治,告訴我這道傷疤不可修復,大概一輩子都會留存時。
我怔愣的坐在他面前,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沈淮亭眉頭皺的很緊,想要離開。
卻被我拉住了手腕。
「我好疼啊,沈淮亭,我為什麼會這麼疼啊!」
我趴在他懷里,毫無征兆的哭了起來。
哭的無法遏制,悲痛欲絕。
仿佛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東西。
沈淮亭愣住了,下意識的安慰我:「你別哭,我真的不疼。」
他以為我是心疼他。
但不是。
我哭的是此生再無一人像我的小將軍了。
再沒了。
07
那日之后,我和沈淮亭的關系好似緩和了一些。
我并未變化。
沈淮亭倒是不再日日混跡青樓酗酒。
他再次拿起了他擅長的長槍,校場上與兵將比試。
「侯爺說他不想受傷了,怕夫人再哭。」
他侍衛偷偷告訴我,或許是想讓我開心些。
但我反應平平,并無歡顏。
一次,沈淮亭比試時,我去看了。
日光下,他揮舞長槍,墨發飛舞,皮膚卻是素白,臉上淡淡的疤痕,不破壞俊美,反而給他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但從頭到尾,再無一分像我的小將軍。
我等他比試結束,喚住了他:
「侯爺,一起走走吧。」
他沒拒絕。
我們并肩走在侯府里,婚后三年倒是頭一回。
我微微偏頭,便能看到他通紅的耳朵,以及臉上的疤。
「其實你說的對,我的確是二嫁女。」
沈淮亭一愣,我問道:「你知道我嫁給了誰嗎?」
他眉心微皺。
「我不想知道。」
但我卻不顧他的拒絕,繼續道:「他叫華成霄,他與我一同在西北長大,夏天會帶我跑馬,傍晚在院中吹簫給我聽,我十六歲那年,是要嫁給他的,嫁妝都已備好,但前一天邊關大亂,他不得不去。」
「然后,再沒回來。」
那場戰亂,皇帝收復了邊關,父兄獲得了戰功。
只有我,失去了丈夫。
其痛不可言。
也無可言說。
就連父兄也將我曾許配嫁人的事藏的嚴嚴實實,不讓我對外說只字片言。
逼我,忘了華成霄。
但忘不掉啊。
08
我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才發現竟不知不覺下起了雪。
就像華成霄離開那日一樣。🞫l
那日,他身穿銀白鎧甲,趴在墻頭向下望著我,俊美的臉上帶著幾分羞紅:
「朝朝,等我戰勝回來,我就娶你,這次是我對不住你,但你一定要等我回來,當時,我就娶你為妻,我們相偕終老,一輩子不分開。」
他的眼眸那般的炙熱,燙化了我的心臟,將他的名字一字一字的烙印在我的血液里。
直至今日,我都忘不了。
雪花落在我的臉頰,涼氣將我喚回神。
我直直望著沈淮亭,語氣輕輕的:「沈淮亭,其實你長的很像他,所以無論你如何惹我生氣,我對你都是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