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蕭玨沒有看見她。
他正忙著與周圍的人訴說自己是如何被前妻糾纏,不堪其擾的。
「舊時代的女性著實煩人,簡直就像離開了男人之后活不下去一樣。」
然后是一陣猛烈的笑聲。
似錦大約是聽見了,她呆滯地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之后轉身離開了。
我見她腳步虛浮,本想上前扶住她,卻被人攔住了去路。
等我脫身,她已經不見了。
沒過多久,我便聽到了似錦離世的消息。
說來奇怪,在這亂世每天都在死人,我本不應該這樣在乎。
可不知道為什麼,似錦走之前的那一眼,一直都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
民國二十六年,上海淪陷,我沒有從上海逃離,而是死在了日本人的槍下。
處決當日,看著臺下那些眼神之中充斥著不解與迷茫的眼神,我頭一次覺得心痛。
為了他們而心痛。
可沒想到的是,再一次睜眼,我竟然到了二十一世紀。
在這里,沒有戰亂,沒有流民,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居樂業。
我也得知,那一場戰爭,最終還是我們勝利了。
那麼多同胞的鮮血,沒有白流。
二十五歲的那一年,我又一次見到了似錦。
但似乎又不是她。
是一個與她生得一樣,但更加靈動的少女。
這一生,為了彌補上輩子沒能手刃日本人的遺憾,我成為了一名武裝特種兵。
或許是執著吧,我與似錦終于相識。
甚至,相愛。
可我忘記了,我是一個戰士。
而戰士的榮耀之下,全都是痛苦。
我沒能從那一場援助之中活著走出來。
我的似錦,又一次失去了她的愛人。
可她很堅強,一直都很堅強。
她獨自活到了六十多歲,在這些年間,一直堅持不懈地,以我的名義去進行著慈善事業。
直到最后在一個冬日,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可我不需要來生,我只希望似錦可以得償所愿。
所以,我用所有的功德,換了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
只是可惜,從頭再來的人,只有似錦。
讓我沒想到的是,她的從頭再來,竟然是從民國開始。
原來,我的愛人,一直都是當初那個一眼萬年的人,從未變過。
這一次,似錦比我想象的還要勇敢。
她放下了蕭玨,投身了革命事業,成為中流砥柱。
也認識了,我。
或者說,這個世界里的我。
我以靈魂的狀態跟在似錦的身邊,親眼看見他們二人在戰爭之中互相扶持,加油鼓勁。
我也看見了,那個高如山的眼神里出現的,名為「愛」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將自己的愛意宣之于口。
看著似錦,我的心中無比地糾結。
我是那麼希望她可以得到幸福,卻又是這樣的痛苦,這一份幸福不是由我給她的。
哪怕那個人,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我,我也無法接受。
似錦的眼睛沒有焦點,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自己與她在某一刻對視了。
她沒有同意高如山的追求。
她說,她有一個命中注定的愛人。
哪怕那個愛人,在不可以預知的將來。
「他心眼很小的,我不愿意他吃醋生氣,所以,哪怕還未見面,我也不能答應你的話。
「我得等他,早晚有一天,我們總能遇見的。」
無論是來生,抑或是未來。
我都在等,等有一日,與你重逢。
(完)
是阿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