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人懼怕的皮妖。
專門捕獵美麗的女子。
我吞掉她們的魂魄,剝下她們的人皮。
然后,假扮她們回到家。
這次,我遇到一個很奇怪的女人。
她不怕我,甚至一心求死。
更奇怪的是她夫君。
人人都說他愛極了自己的妻子。
可他,為什麼沒發現我不是她呢?
1
「那就是你的夫君?」
我坐在粗壯的樹枝上,一下又一下蕩著腳。
身邊坐著的女子和別人不同。
安靜,乖巧。
而且,她眼中沒有恐懼。
她呆呆地望著森林入口擁抱在一起的男女。
臉上的表情,比我還像一個死人。
「你夫君倒是對你不錯。
「這白骨林,已經很久沒人敢進來了。
「這不,我身上的皮都快不能用啦。」
我扯扯面上腐爛的臉皮,不小心扯下一大塊,露出里頭的森森白骨。
「唉。」
我深嘆一口氣,將那半張散發著爛臭味的臉皮隨手一丟。
「見笑見笑,半年沒換的皮是這樣的。
「不過還好,你來了。
「你來,我就有新的皮了。」
女人沒理我。
她的視線,就沒從那對男女身上挪開過。
2
「遠哥哥,你別進去!
「這白骨林有皮妖,聽說它兇殘無比,會生生掏出活人的心臟!
「遠哥哥,我不讓你去!」
年輕的女孩伸出雙手緊緊抱住男人手臂。
腰肢柔軟,像一根纖細的藤蔓。
男人長得很英俊,眉眼修長,鼻梁挺立。
整個人像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氣質清冷而迷人。
是一張好皮子。
他雖然神情焦躁,還是耐著性子,柔聲哄懷中女孩:
「姜雪嵐進了白骨林,我得去找她!
「云煙,你乖一些。這里危險,你回家等我。」
女人跺腳,將男人抱得更緊。
她高聳的胸脯貼在男人肌肉遒勁的手臂上,男人的臉逐漸漲紅。
「遠哥哥,姜姐姐肯定躲在邊上呢。
「她,她就是氣你將院里的桃花樹換成杏花樹。
「可我,我聞到桃花味道身上會起疹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孩嬌滴滴的嗓音帶著哭腔。
聽得人四肢發軟,心也跟著軟成一攤水。
男人拍著她的手,情不自禁放低語調。
像在哄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娃:
「這次的事情,是她不對。
「等她回來,我讓她向你道歉。
「但這白骨林危險重重,我得盡快找到她。」
3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他們倆可真能聊。」
身邊的女人聽到男人的話,眼眸中最后一絲光芒也黯淡下去。
她轉頭看向我,平靜得像潭死水。
「你不是要剝我的皮嗎?
「為什麼還不動手?」
哦,對。
剝皮要緊!
等剝了皮,我就可以頂著她的臉進城。
到時候,想看什麼熱鬧沒有?
一陣風吹過,我拎著她的后領將她帶進林子中。
我三兩下脫光女人的衣服,隨即嫌棄地瞪大眼睛:
「哎呀,真丑!」
這女人五官精致,皮膚白皙。
我還慶幸自己撿到一張好皮子呢。
沒想到脫光衣服,身上竟然這麼多傷疤!
尤其是胸口,坑坑洼洼的,像縫了塊暗紅色的蛤蟆皮。
女人也不生氣,她低頭看向自己丑陋猙獰的胸口,臉上露出一絲懷念:
「三年前叛軍攻城,家中起了大火。
「周遠吸入太多濃煙暈了過去。
「我拼死跑進去救他,一根火柱倒下,我將他推開,自己卻被壓倒了。
「這些疤,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4
我驚恐地后退一步。
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
這女人好像腦子不是很好。
等會吃了她的魂魄,我會不會也變傻?
女人像珍寶一樣,細細觸摸著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瘡疤。
「這一處,城破逃亡路上,我替他擋了一箭。
「箭矢從我肚子上穿過,從那以后,我就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還有這,是刺客偷襲。
「那劍上淬了毒,傷口總是在發爛。」
我不耐煩地打斷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身上所有的傷口,都是替他擋的。
「好了別說話,我要開始剝皮了。
「你放心,我動作很快,你不會死得很痛苦。」
我伸出尖利的指甲,對準女人心臟的位置。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淚如珍珠般滾落:
「你說,如果周遠發現,是柳云煙將我騙進這白骨林的,他會不會殺了她?
「失去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周遠會不會,痛不欲生?
「周遠他,會不會很后悔、很后悔?」
我抽出手指,十分不理解地歪頭望著她:
「你要男人的后悔做什麼?
「他后悔,又能怎麼樣?
「反倒是你,這一生沒有好好愛自己,你后悔嗎?」
聽到我的話,女人驀然瞪大眼睛。
下一秒,一根黑色的指骨從她胸口刺入。
5
我動作真的很快。
所以,女人至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她倒下時,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漫天星辰。
白骨林雖然名字嚇人,其實風景很好。
她死在這,倒是挺會挑地方。
我挖出她的心臟,從她傷口處開始動作飛快地剝下一張完好的皮。
要是剝其他皮,肯定是要慢一點的。
因為傷口過大,容易引起人的懷疑。
但是這女人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傷疤,怎麼剝都沒事。
當將皮完整地套在身上后,我獲得了女人全部的記憶。
這是我們皮妖特有的本領。
吃掉人的心臟,吞掉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