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妻》第10章

朝堂就此血洗,敵對楚相的一眾官員,接連下獄。

阿娘和燕娘帶著我和小歌去送我爹最后一程。

自阿娘和楚相談妥那日,他就被帶到了這里,并不知情外面瞬息萬變,早已不是他自以為能掌控的局面。

他跟瞎了一般,看不到能掌握他生死的京兆府尹,哈巴狗跟在阿娘身后簇擁著,還在異想天開的大放厥詞。

楚江薇不日臨盆,他定會當上楚相的乘龍快婿。

「等著吧,等我出去,你們這些羞辱過我的臭娘們,一個都跑不了,都得死!」

阿娘銜唇落座,看著監牢內的我爹趴著柵欄迫切想要出來,難得來了好興致。

一字一句,不漏一個細節,同他講了前后始末。

我爹眸中篤信、傲氣,一點點黯然熄滅。

到最后,就只剩下劇烈晃動著柵欄,發狂禽獸般揮著手,想染指阿娘。

可距離偏偏就差一點點。

「不可能!這不可能!」

不用阿娘吩咐,京兆府尹一個眼神,便有衙差甩著皮鞭讓他學了乖巧。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我來這,一是為倆個孩子。」

阿娘一個眼神,我和小歌將備好的酒菜一一放在他面前。

磕了三個響頭,就算還了這一身的血脈。

「二是為了我和燕娘。」

京兆尹親筆代寫的兩封休書,送到了我爹面前。

男子休妻是世俗,卻也不是沒有公主休駙馬的先例。

誰休誰,不過是誰居于更高地位,用薄薄的一張紙,在對方生命里烙印下最深切的屈辱。

如今輕煙散入五侯家。

這樣的權利,與楚相同風而起的阿娘和燕娘,自然不在話下。

我爹原是不愿的,可他最終在休書上痛痛快快落了筆。

比起尊嚴,他更想活著。

當晚楚江薇產子,我爹越獄回府,卻放任她自生自滅,收拾了所有細軟,騎上快馬,獨自逃命而去。

為證據不全的案子, 坐實了畏罪潛逃的污名。

萬根穿胸利箭,將他射殺于正陽門外, 終是為他的自私自利、虛情假意食了惡果。

他并不知道,若非他一意孤行至此,退后每一步都會有一線生機。

操縱這一切的阿娘又為楚相解決了一樁大麻煩,楚相作為回報, 要提拔外祖父做侍御史。

阿娘卻為外祖父辭了官, 只提了一個要求:

「官場爭斗, 與婦人無關, 放過那些家眷。」

甚至還救回了命懸一線的楚江薇。

她本是不想活了的。

聽見穩婆自稱是相府派來的,立馬又燃起精神, 誕下了一名女嬰。

「燕娘是為父母之命,我是為宅內安寧, 可她一個高高在上的丞相千金卻非要嫁給你爹, 你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阿娘的話,倏地帶起一陣疏冷的夜風,裹挾的我瑟瑟發抖。

我說不出來話。

阿娘的口吻帶上幾分悲涼:「不過是用頑劣胡鬧的行徑,向人索愛罷了。」

不遠處的巷道里, 楚相真正派來的穩婆,正被燕娘帶人拖下去。

能讓產婦一尸兩命的藏紅花, 撒在地上, 才真正讓人心冷如冰。

「可乞求得來的愛終究不是愛, 永遠愛你如初、不會背叛的, 也只有你自己。」

阿娘還說, 她顛倒黑白,為虎作倀, 實不算什麼好人。

但她并不后悔。

20

迎著又綿又細的春雨,我們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馬車。

馬車里, 我和小歌安樂翻著花繩, 燕娘埋頭打著算盤啪啦作響,外祖父的來信也靜靜置在小案上,告知已啟程, 不日將與我們匯合。

阿娘慵懶癱下身子, 睡了這一年來頭一個安穩好覺。

燕娘將身上的披風摘下,輕輕覆在她身上。

轉頭問我:「你娘怎麼忽然決定要去江南?」

我笑而不語。

只想起昨日燕娘伺候手中這株蘭草時,阿娘看著她的眼神。

「這花真美, 只可惜,養在京城, 聽說江南的水土豐潤,那的蘭草,不知得有多美。」

燕娘很愛養花, 但從未去過江南。

前幾日在茶館里聽說書,回來就暢想個不停。

我知道她只是隨口一說,但阿娘,決定啟程。

余生漫漫, 歲月長寧。

江南, 確實是個好去處。

雖也有春去秋來,星離雨散。

但能確信的是,阿娘會在那兒同燕娘一起, 種最嬌嫩的蘭草,看最美的風景,賺最多的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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