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著胡須,望著宮城的方向:
「淑妃有孕了,這就是我明家的希望,小五大人聰慧,自當明白老夫口中的意思。」
我出了明府,魚兒終于上鉤了。
11
淑妃有孕一事,很快便被昭告天下。
皇帝年邁,人丁稀薄,老來得子,自然喜不自勝。
但魏國那邊的老皇帝卻因為兒子太多,而焦頭爛額。
無奈之下,他將目光放在了大周與魏國交界處的麟州,若誰能先攻下麟州,誰便能被立為皇儲,待老皇帝仙逝后,登上王位。
麟州百姓在征戰之際得了消息,早已離城。
魏國皇子如今集全力攻占麟州,幾個皇子的私兵一同在麟州城下,麟州雖有虎將,但無奈這些皇子鉚足了力氣。
幾次三番征戰下來,火藥數量稀缺。
而硝石礦產量極低,遠遠趕不上麟州所用。
陛下這才命人到各地硝石礦采買硝石,三日之后,陛下知曉這些硝石礦均是裴家和尉家的產業。
無奈之下,他只能考慮讓父親出來,豈料明伯狗急跳墻,生怕父親復位對他造成隱患,便去書一封,要尉小五配合他,先將尉家的硝石運往麟州。
他自信于尉小五和他牢不可破的同盟,在他眼里,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他急不可耐地上書陛下,說他能解燃眉之急。
陛下本就急火攻心,這幾日身子孱弱,明伯有了自己的心思。
孫德海知道明伯這次要趁著內憂外患,圖謀不軌,他早早兒地就來找我。
四方齋的會客廳內,孫德海顫顫巍巍說道:「大姑娘,如今明伯倒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老大人如今還未被解救,老奴只怕宮里要改換門庭,不知大姑娘接下來可有辦法?」
我將熱茶淋在桌上的茶寵身上,茶寵倏然變了顏色。
我勾唇一笑:「孫公公,那你得幫我個忙啊,要想明伯變了顏色,還需一道熱水才是。」
「姑娘請說。」
「明日乃是十五,還請公公帶著陛下偷偷去淑妃宮里。
「之前讓你安插進淑妃宮里的宮人,明日都會默不作聲地放你和陛下進去,寢殿之內發生的一切,就要靠公公張口宣揚出去了。」
孫德海望著我,他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將茶一飲而盡:「大姑娘下棋,下一步棋便能看到后三步麼?經此事,大姑娘以后定會名揚四海的,老奴佩服。」
12
裴嵐帶來了明伯族人在家鄉欺凌百姓,私自圈地的證據。
林霜更是知道明伯府內即將巨變,將明伯寫給各地貪官污吏的書信,偷偷運了出來。
趁著夜色,我和裴嵐將林霜送上了去江南的馬車。
月光照在地上如同一層寒霜,林霜哭著奔赴自己的新天地去了:
「多謝夫人。」
車輪滾滾向前,月光于林霜而言不再是寒霜刺骨,而是從今往后每一個安全無憂的夜晚,和新的生活。
第二日,太陽高照。
明伯風風火火地派人聯系尉小五,我只讓人傳話,一切憑明伯公做主。
林霜跑了,明伯夫人又大張旗鼓地又讓手下人去挑幾個貌美的妾室準備不日送進府中。
裴嵐和我坐在街角的茶樓,看著夕陽漸沉。
「阿嵐,今晚就要有好戲唱了。
「到時候還需要寧國侯在殿上為父親陳情呢。」
裴嵐笑笑:「姐姐,經此一遭,我這才方知祖母和父親高瞻遠矚,不過,姐姐當真無悔,當初選擇另一條路麼?」
我點點頭:「落子無悔,得到握在手里,失去的卻從未擁有過,何談后悔。」
月色當空。
我徹夜未眠,第二日,淑妃已被發落至關押皇室宗親的上林獄。
明伯次子也被拉入宮中。
淑妃禍亂宮闈,那太醫和明伯次子皆是她的情郎。
偏偏在淑妃處搜出的書信,恰有明伯讓淑妃想辦法借種懷孕一事。
明伯狗急跳墻,連同羽林軍的副都尉竟想逼宮。
他的私兵頗多,加之羽林軍人多勢眾,闖入宮城之中,危難之際,是寧國侯和世子以及諸位將軍帶著南郊大營的將士和府兵,入宮勤王。
明伯在廝殺之中,仰天長嘯。
而他的次子,被陛下親自砍掉頭顱,從高高的石階之上滾落。
明伯站在血海之中,身邊再無一兵一卒。
他瞬間蒼老了許多,只是那雙眼睛仍然如惡狼一般,死死盯著高階之上的陛下。
寧國侯生擒明伯,宮城之內兵亂雖平,但血腥氣味濃厚。
巨大的殿內,明伯再望見我時,眼神驚詫:「尉小五,你……你是他們的人!」
我摘掉帽子,扯下胡子。
他這才看清我的臉:
「裴妍?你就是尉小五?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跪在地上,抬頭與陛下四目相對:「陛下,罪臣之女裴妍有要事稟報,臣女手中握有一份明伯和其族人這些年貪贓枉法的證據,不但有買賣官位的事情,還有圈地、欺辱民女種種罪責。」
孫德海與我相視一眼,也跪在地上大呼:「沒想到,真正狼子野心的其實是明伯,企圖擾亂皇室血脈,只為了他的私心!陛下,明伯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啊。
」
陛下看向我,聲音蒼老:「阿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