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祖母忘了麼?您教阿嵐如何在宅門中拉攏人心,明伯府的那位嬌妾,十六歲被明伯搶入府中……」
祖母坐在椅上:「可……可這都是他們的錯處,你父親下大獄,可是陛下的圣命啊!」
我搖著蒲扇神秘地說:「祖母,你忘了,這些年我便走天下,采買了不少硝石礦。
「硝石還有硫磺加上木炭,就是炸藥,現在沒了硝石,有人會替咱們著急的。」
5
祖母握著茶杯:「阿妍,你父親乃是文臣,若是和戰事牽扯上,難免又會有禍患,事有輕重緩急,我們還需從長計議,萬萬不可用黎民來做賭注,你父親讀了多年圣賢書,若是要黎民與他舍其一,他是甘愿撞死在牢獄之中的。」
我寬慰道:「祖母放心,我隨父親讀了多年詩書,不是白白讀在狗肚子里的,孰輕孰重,孫女自然知曉,風雨欲來,裴家如今唯有我們這些人守望相助,阿妍懂得分寸。」
我換上常服以紗巾敷面,來到南城的一所宅院。
這是陛下最為寵信的孫大太監置辦的宅院。
孫德海正在院中喝茶,見我踱步過來,便叼著茶壺:「這不是裴大姑娘麼!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兒,尋常世家貴女,可是不屑于登我這宦官府邸。」
我淡淡說道:「城南四方齋古董鋪的生意,孫總管可還知道?」
他面色微變,忽然蹙眉:
「裴大姑娘是何意思?」
我從懷中拿出一摞古董鋪曾掌過眼古董名冊:
「九轉金絲八寶螺紋瓷瓶、青金石大角鹿、翡翠碧玉金絲鳳冠……」
孫總管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我說大姑娘,您來小人府邸,小人自當為姑娘辦事,何必拿出這些東西……」
我接過他的茶壺,在小方桌上為他的茶杯倒了水,雙手舉起茶杯道:「孫總管如何發財,我管不著,可四方齋的生意是我的生意,若是來歷不明的東西,四方齋是不收的,但可以給賞金用來掌眼,孫總管手下的人,可去我的鋪子次數不少,好在我們都記錄在冊,若是傳揚出去,只怕孫總管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那些東西,可都是宮里的東西,孫總管,還要我繼續說嗎?」
孫德海急忙喝下茶:「姑娘既過來,便是給老奴一個機會,姑娘可有老奴要做的事?」
我坐在椅子上:「瞧把總管嚇的,今日不過是想讓總管幫我個小忙,宮里安插幾個宮女,對總管來說似乎并不算什麼難事吧,傍晚我會將人送到你府上。」
孫德海冷汗直流:「可是要送進淑妃宮里?」
我見他異常上道,只拍了拍手:「只需要送進宮里,放心!不會于圣上有危,更不必送進淑妃宮里,只要在尋常的地方安插幾個人手便是。」
「小的定會給姑娘辦好這差事。」
我離開前淡淡地說:「這記錄冊,每個月都會和全國的四方齋商號統一匯總,各個商號都有,送進宮的女孩們身上也裝著這些,孫總管,別讓我失望,不然你害我一次,我會把你也拉下水。」
「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6
去大理寺少卿府上的時候,一路上都能聽見有人在議論父親的事情。
「裴丞相雖然被下了大獄,可并沒有抄家,更沒有累及家眷,也不知道圣上心意到底如何?」
「嗐!裴老夫人乃是尉氏當年的老大人唯一的女兒,尉氏乃江南名族,為官為商甚至從軍,干什麼的沒有,想必牽一發而動全身,只怕圣上還在想呢,更何況他的小女兒如今可是寧國侯府的世子妃,最重要的是,裴丞相乃是文官翹楚,竟被人……」
我冷冷一笑。
是,就是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我才要這些人都來做我的棋子,我要親自和裴家所有人一起下這盤棋。
敲山震虎,圣上難道真的不知道我父親是被奸人所陷害麼?
不過是父親師從大儒,做事向來直言不諱,這麼些年,這江山穩得讓陛下忘記,當年是誰力挽狂瀾,肅清貪官污吏了。
我從偏門入了大理寺少卿的府邸。
陳彥之似乎知道我會來。
他乃是父親門生,又曾受祖母照顧,如今三十出頭,便已穩坐大理寺的位置。
看他蓄起胡須,身穿寬大衣袍,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眼光卻閃過一絲寒光。
「陳大人,好久不見。
「我想見見我父親。」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落井下石道:「你父親已經不再是丞相了,如今乃是罪人,被鎖在牢獄之中,沒有陛下手令,你如何能見?」
我給了他一個信封,里面乃是這些年,他那濫賭的母親,所欠下的銀錢借據。
他臉色紅了又紅:
「裴妍,你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沒什麼意思,你有你阿娘,我有我阿爹,你阿娘靠著你的名頭,在我手下的賭坊欠了不少錢,這兩年,我引而不發,為的是陳大人和我父親的情誼。
「你喚家父一聲老師,而我和妹妹也隨著父親讀書明理,勉強陳大人也算得上是我的師兄了。」
他愣了愣:「你……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揚了揚手中的紙:「沒什麼意思,兩萬兩銀子,換陳大人母親的體面,更換陳大人的體面,若我找人上門要賬,陳大人兩手空空,如何能抵我的賬,更何況你阿娘如今應該還在我的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