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卓林愿意聽從家族的安排，求的不就是這個嗎？

可是他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那般歡喜，不耐道：

「我說過了，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你的！」

「我不要你，我要阿卓！」

我陡然揚起音調，蓋過他的聲音，固執地重復：

「我不要你，我只要……我的阿卓……」

陳卓林震驚了一瞬，回味過來我口中的「阿卓」是誰后，怒不可遏：

「那就是我的一個傀儡，誰允許你愛上他的？！」

我蒙了。

不懂他這突如其來的暴怒是為什麼。

自從傷了腦子后，我的情緒感知能力也減弱了，需要好長好長的時間來處理外界帶給我的信息刺激。

因為我的緘默，陳卓林更加生氣，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搖晃，咆哮：

「你說話啊！」

05

在陳卓林對我做出更過分的事情前，一道聲音率先插了進來。

「卓林，答應她！」

下一瞬，聲音的主人——陳卓林的姐姐推門而入，走到他的身邊。

她略帶嫌棄地掃了我一眼，當著我的面說出算計我的話，道：

「給她一個傀儡，拿到她手上所有的研究項目，不虧。」

陳卓林沉沉地盯了我半晌，似有不忍，但終究是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答應了我的條件。

隨后，兩人帶我去了地下室。

在這里，我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阿卓躺在培育倉中，身上插著的各種管子連接著外面的機器，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是他的身體數據。

我的阿卓，我的傀儡阿卓，就是在這個冷冰冰的實驗室里被制造出來的。

隔著一層透明的防護罩，我無法親吻、撫摸他，只能急得繞著培育倉轉，催促陳卓林：

「你快放他出來！」

陳卓林陰沉沉地盯著阿卓，又看了我一眼，突然道：

「我本來是想將它銷毀的。」

「陳卓林，你敢？！」

我罕見地動了怒，出聲警告他。

陳卓林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愛上一個仿生人，也是挺搞笑的。」

然后在我滿是防備的目光中，他走到總控制臺前按下了紅色的按鈕。

培育倉的罩子緩緩打開，阿卓也漸漸蘇醒，他睜開眼時，瞳孔尚未聚焦，可卻在下意識地搜尋我的存在。

等他的目光鎖定我時，他扯動毫無血色的唇，熟稔地喚我：

「小如。」

就是這一聲，差點害我掉下淚來。

在傀儡阿卓這里，我永遠是他心里第一重要的人。

06

許是失而復得不易，我格外珍惜和阿卓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竟然選擇從陳家別墅走回我的公寓。

兩者相隔二十里地。

單靠人類的雙腳徒步行走，需要兩三個小時。

前半程我輕松愉悅，后半程累成了狗。

阿卓見狀，半蹲下，對我道：「上來。」

我歡天喜地地爬上了他的背，臉貼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感到無比的心安。

他的腳一步一個腳印地落在雪中，踩得極穩。

我問他：「阿卓，你累嗎？」

阿卓側眸，瞅了我一眼，笑：「你忘了，我是仿生人，不會累的。」

對哇。

他是仿生人。

沒有新陳代謝。

我彎了彎唇，也跟著笑了起來。

笑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居然會問這種白癡的問題。

07

以前阿卓作為陳卓林的替身留在我的身邊，和我出去約會時可以假借他的身份。

如今卻是不行了。

所以，我想給阿卓辦理一個戶籍。

讓他堂堂正正地存活于世。

像平常人一般陪著我。

恩師聽了我的想法，狠狠地擰了一下眉，道：

「如熙，你傻啊！」

我歡快揚起的唇角一僵，瞬時斂了下去，不安地詢問：

「老師，不可以嗎？」

「如熙，仿生人本就難以被接受，更沒有一部法律承認他們是真正的『人』。

「你要它成為擁有 D 國戶籍的合法公民，你這是在挑戰公序良俗啊！」

恩師神色嚴肅，語氣嚴厲。

我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要求有多駭人聽聞。

可我仍舊不愿意放棄那一點微末的希望：「不對外公開阿卓仿生人的身份就好了。」

「你!」

恩師啞然，似是沒想到我會這般固執。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妥協了：「罷了，罷了，你這個討債鬼，我真是欠了你的！」

因我的單方面「毀約」，我和陳卓林的婚約算是作罷。

兩方的關系就此僵持。

但恩師還是腆著老臉上門去求陳家，要陳家認下阿卓，假裝阿卓是陳卓林丟失多年的雙生兄弟。

不久前才找回來。

這樣，給阿卓辦理戶籍就合情合理了。

我知曉這些后，潑天的歉疚幾乎要將我淹沒。

恩師醉心于科研，一生高風亮節，受人敬重，卻幾次三番為我舍了老臉去求人。

我低頭落淚：「老師，對不起。」

「你呀你，」恩師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表情忽而變得沉重，「我也只是想讓你更快樂些。」

08

為阿卓辦好身份證明后，我私心想要更多，便拉著他去了金店。

在即將踏進金店的大門時，他頓住了腳步，且臉上多了幾分窘迫之色。

「小如，我沒有錢。」

頭一次在他的臉上見到這般豐富多彩的表情，我開懷大笑，道：

「那我娶你？」

原本我只是用玩笑的口吻打趣他，他卻認認真真地說：

「好。」

我愣了下，嗔怒地瞪他一眼：「那你吃軟飯吃得可真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