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今日之事事出突然,聽聞衛小娘房中失火,世子本是不愿回去的,是兒媳再三懇求讓他回府一看,他才走的,本想晚上回來向您解釋,不承想竟鬧下如此誤會,讓母親為我擔心震怒,是兒媳不孝。」
我眼眶通紅,語氣哽咽,演得一手好戲。
楚夫人忙上前一步扶起我,摟我入懷,一口一個「好孩子」。
「元娘,能娶到你是我楚家幾輩子的福分,讓你受委屈了。」
我回握住婆母:「兒媳不委屈,世子性情兒郎,和衛小娘情意深長,那樣的光景下,他怎能無動于衷,為了我,鬧得母親和世子不和,才真的是我的錯處。」
一番話,言辭懇切,深明大義。
楚延年再不著調也是這侯府唯一的兒子,她也不愿因此傷了自己和他的母子之情。
這臺階我給了,不僅給了,還給得如此冠冕堂皇。
楚夫人握緊了我的手,登時就令貼身女使把管家的對牌鑰匙遞到了我手上。
「從今日起,侯府就由世子夫人管家,你們所有人都給我仔細了,誰敢對她不敬,就是對我不敬!」
我接過鑰匙,并未推辭,深深行了一禮。
剛剛動了氣,楚夫人由女使扶著去了臥房休息,堂中便剩了我和他二人。
我轉過身,視線落在了他懷中的衛清兒身上,對上我的目光,她紅著眼睛咬著唇,頭發披散,楚楚可憐。
「不必你假好心……」
「夠了!」
楚延年出聲打斷了她,望向我的眼眸里藏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世子先帶小娘去上藥吧,妾身告退。」
我紅著眼眶轉身離開,只覺身后一道視線黏得緊。
回到自己院中,把掌家的對牌鑰匙放好,洗漱完畢剛想就寢,丫鬟進來稟報:「少夫人,世子來了。」
他來做甚?
我散著頭發,披上大氅,起身相迎。
「這麼晚了,世子怎麼過來了。」
久久沒有聽到回應,我皺眉去看,楚延年神情疲倦,一雙桃花眼里滿含情緒,有疲憊,有愧疚,有不解甚至還有一絲柔情。
「今日之事,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我低下頭,再抬眸時已是雙眼通紅。
楚延年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淚眼蒙眬地看著他,刻意散落的鬢發,未施粉黛的清麗臉龐,一切都顯得楚楚勾人了起來。
「我知世子心里只有衛小娘一人,妾身不愿與之爭寵生出怨懟,可世子你要明白,你我已是夫妻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改變,世家大族,夫妻一體,請全我體面!」
楚延年眸中閃過一絲痛色,扶著我坐了下來:「今日回門可是受委屈了?」
新婦回門,卻被夫君半路拋下,怎會不受指點,明知故問。
我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
看在楚延年眼里更是溫婉可人,知禮懂事。
他突然鄭重其事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嗓音清潤:「你放心,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除了感情,在外在內我都會給足你體面。」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有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
「世子,不好了,小娘上吊了!」
楚延年眸光一斂,面上是掩蓋不住的難堪,咬牙切齒一般吐出一句話:「知道了。」
我勸他快去瞧瞧,看著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笑,這衛清兒手段也不怎麼樣嘛,平時使使小性子那是情趣,如今有溫婉識禮的正室做陪襯,簡直是自掘墳墓。
楚延年的那些愛,是經不起這麼消磨的。
04
二月初二是大日子,一早公婆便讓人準備好祭拜的東西,命我和楚延年前往濟寧寺燒香拜佛。
臨出門前衛清兒鬧了一陣非要跟過去,楚延年在大庭廣眾之下哄了好一會兒。
楚延年身騎駿馬走在一側,馬車的帷幔被風吹起一角,我向外看去,撞進一雙墨色如深的眸子里,兩兩對視,我點頭一笑,移開目光。
馬車在寺廟前停下,楚延年伸出手想扶我下車,我看了看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搖搖頭,扶著女使下了馬車。
我們一前一后進了寺廟,他在殿外等候,我跪在蒲團上祈福。
「信女柳元娘,懇請菩薩保佑家宅安寧,公婆親人無病無痛。」
磕了三個響頭便由白芷扶了起來,踏出門檻,看到了站在樹下的楚延年。
男人風姿綽約,氣宇軒昂,微微一笑的模樣,讓我心頭蕩漾起一片水霧。
不得不承認,這樣好的相貌,是上京城里獨一份的。
可這樣好的相貌,和我無關。
我斂了斂心神,恢復平靜。
「世子,我們回去吧。」
「后山的桃花都開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帶你去看看。」
我躲掉他牽過來的手,彎腰行禮:「那就多謝世子了。」
我由白芷扶著往后山走去,只覺身后那道視線實在黏得緊。
直到來到后山,我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一條清澈如明鏡的小溪,溪水兩岸幾百步之內生長著大片的桃花林,楚楚欲染的粉紅,如詩如畫。
我被眼前的美景震撼,連楚延年何時站在了我身邊都不得知。
他眼眸瞇起,似有笑意在悠然蔓延開來,目光在我身上流連,柔聲問道:「一片桃花林,怎的如此激動。
」
「未成親時,被規矩約束著,世家貴女不能輕易出門,成親后,嫁為人婦,更是不得機會出來了,這世間的教條,于女子總是格外苛刻,如此美景,我罕少見到,讓世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