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來的孤兒罷了。」
「莫讓流言蜚語污了我兒名聲才是。」
那些人卻并不罷休:
「既不是侯爺親生,品行如此低劣,如何堪做侯府世子候選人,倒不如從旁系挑出兩名備選人可靠。」
自己的果實被旁人摘了,謝母如何也不會愿意。
「胡說!我們……我們不還有知遠嗎?那孩子,被教養得不錯。」
如此,她當真賠了夫人又折兵。
既得罪了陸家,又讓謝南風永遠不能認下自己的親生兒子了,還在桌面上抬高了謝知遠的身份。
婆母暗吞苦水,帶著病重的身子,低了頭。
「怪我沒有早日聽你的,讓謝府如今被置于風口浪尖。」
「如今后悔已沒有用了,只求亡羊補牢不算太晚。我便立即備上大禮,由意兒去陸家賠罪。」
我乖巧應下,出門時卻咧嘴一笑。
謝南風引以為傲、被寄予厚望的兒子,便如此輕易被落下污名,想必他很痛很難過吧。
但除這個,他心愛的霜兒肚里還有一個能作指望呢。??
可我,偏要拔了他的指望,還讓他們全都陷入無盡的絕望。
9
「青竹,幫我辦件事情。」
青竹驚得雙目大睜:
「怎會……小姐你……」
我輕淡淡一笑:
「所以,他不仁我便不義了。」
「記得小心謹慎些,莫被人留下把柄。」
青竹萬分堅定:
「小姐放心。」
謝承意帶著厚禮去陸家道歉時,街上突然響起驚呼:
「這就是謝家那個私生子?他為了毀掉主母名聲,四處散播謠言,如今要被圣上責罰了,才迫于無奈去陸家上門道歉了。」
「嘖嘖嘖,真是養不熟的狗!他能去白鷺書院還是多虧了主母拿著祖父的關系,才將人送進去的,竟如此不識好歹。
」
「且看這錦衣華服,皮潤面紅,也是過著優渥日子的,如何是被主母刁難了的樣子。」
「就是,太不要臉了。這種劣種,也不知生母是何人。」
「大概也是什麼不要臉的賤蹄子。這孩子四歲,主母入府也才三年呢。」
「真是謝侯的私生子?」
「沒看到眉眼一樣,手背上的胎記都一樣嗎?那可是謝侯的接生婆認出來的,還能有錯。」
七嘴八舌的議論里,謝承意臉色煞白,止不住渾身哆嗦著艱難地一步步往前挪。
可眼神卻在擁擠的人群里四處找尋,而給他出了鬼主意的他最愛的母親,如今躲在人后,捂著嘴巴強忍眼淚。
對向她投去求救眼神的兒子,不敢管顧,甚至刻意避過了身去。
謝承意的瞬間欣喜變成了滿面失望。
他沉默地去了陸家,規規矩矩按照謝母的吩咐行禮道了歉。
可他攥緊的手心,出賣了他滿是屈辱和憤恨的心情。
而我,刻意站在了他母親身后,長吁短嘆:
「好好的孩子,以后的前程都要被毀了。」
「莫說侯府世子,便是上好的親事,也很難尋到了。」
功成身退,我轉身離去,只那女子捧著碩大的肚子,面白如霜,冷汗淋漓。
10
「小姐可知道怎麼著?」
「那位難產了!」
我翻著畫本子,答得隨意:
「那是她的造化。」
我身上抹滿的活血藥,可是刻意為她準備的。
燭光下寫字的謝知遠筆尖一頓,落下了墨團,被我看在了眼里。
謝母本在病中,卻突然說她夢到了侯爺,要連夜出府,去為侯爺添香火。
我知她迫不及待要去見她另外一個乖孫子,便也不阻攔。
看著馬車離府,廊下陰影的謝承意目光森寒,一言不發。
我當作沒看見:
「母親當真是,急急忙忙的,都忘了我的叮囑了。意兒正是需要人安慰關懷的時候,她竟不管不顧走了,唉。」
青竹余光瞥了瞥柱子后面的人,揚聲回道:
「自然是有比二少爺更重要的事唄!」
我們含笑轉身,回了屋里,青竹才低聲:
「她帶了接生婆和大夫。」
我點點頭:
「于事無補。」
我沒說假話。
悄悄看了兒子一眼的許霜兒,本該等在茶樓和采購物品的謝南風一起回院子的。
可她突然發動了,在街邊的巷子里便見了紅。
但她為免人多眼雜,沒帶丫鬟,突然要生產,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謝南風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然血流一地,快昏死過去了。
雖謝母快馬加鞭趕了過去,接下的也不過一具死胎,和許霜兒再難受孕的噩耗。
可許霜兒卻發了瘋一般,要將自己的意兒要回去。
饒是謝母與謝南風如何勸她從長計議,她也是一個字都不聽進去。
「只要一想到謝承意那一臉委屈與受千夫所指的可憐之態,我的心便如同被針在扎。」
「是你們讓我母子分離。是謝南風你騙我再生一個孩子。一樣能讓我開懷。」
「可沒有呀,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的意兒,你們還給我,好不好。」
謝承意是她唯一的孩子,卻叫著她最厭惡的人母親,她如何能不恨。
她的恨她的怨,深深折磨著謝南風,而謝南風的頹喪與失意也狠狠撕扯著謝母。
「兒子如此信任母親,才肯將骨肉放在母親手里,你如何讓他淪落到如斯地步。
」
「母親太令兒子失望了!」
被謝家家族逼迫,又被親生兒子埋怨,她里外不是人,只落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