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覺睡太少,孩子都瘦了,即便為了功名,也不該不管顧他的身子。」
我知去護國寺是假,但去郊外和她兒子一家團聚是真。
只這謝承意抱著他母親,哭訴著我對他何其嚴苛與冷漠以后,便換了謝南風的恨意,和謝母的埋怨。
我只裝作不知,點頭應得痛快:
「都聽母親的。」
「如此幼兒,我也不曾教過,難免不知輕重了些,母親勿怪。」
謝母緩了神色,也道了聲我辛苦了。
只她轉身走后,從前的孟遠,便是如今的謝知遠,自屏風后走出:
「母親為何獨獨為我加課業,卻對他如此放縱?」
我垂眸一笑:
「如此,你可會怪母親對你太嚴苛了?」
知遠抱拳一禮:
「母親對我寄予厚望,我當加倍努力,不辜負母親才是。」
我很滿意。
謝知遠不如謝承意聰慧,但他踏實,肯吃苦,又上進。
在謝承意裝病和婆母一趟又一趟去和護國寺的家人團聚時,先飛的笨鳥已經漸漸趕超了耀眼的天賦。
「知任重道遠,更該勉力前行。」
「你努力,母親努力,欠我們的便都逃不掉。」
4
謝母開始留意到謝知遠,已經三年后了。
還是他在先生的課考中,得了甲字第一。??
而被謝母捧在手心,慣得無法無天的謝承意,卻只等了乙字中。
她開始慌了,拿我問話:
「南風雖與你感情不和,但你不該將對他的不滿發泄在孩子身上。」
「承意像南風,該是他的福氣,而不是你厚此薄彼的緣由。」
「早知你如此厭惡他,當初又何必留他在府上受磋磨!」
扔了一地的先生批語,我一一撿起看過。
無非是批評謝承意練字不認真,背書不上心,上課不專心罷了。
望著躲在婆母身上,卻對我開始目露恨意的謝承意,我才冷了臉色:
「舍不得承意受苦受累的是母親。」
「借著母親疼愛,三兩天去禮佛,不肯去學堂的也是謝承意。」
「可到頭來,卻全成了兒媳的不是。」
「既是如此,母親看不到兒媳的用心良苦,不如將他養在自己跟前的好。」
為旁人養孩子本已心累,卻落得一身騷,這活兒誰愿意接誰接。
「同為我的孩子,為何知遠便能得甲等,只他好逸惡勞不思進取,連個乙上都得不到。」
「到底是我厚此薄彼,還是他不知長進?」
謝母被噎得說不出話,看著被我養得越發出挑的謝知遠,才知道是自己的溺愛差點毀了自己的孫子。
她訕訕保證往后不帶謝承意去護國寺胡玩,也不會干涉我教他課業。
「母親說到做到才是,若從乙等掉到了丙,書院是要退學的。」
「屆時再想找個好先生,只怕落了難教的罵名,難上加難。」
我在謝母賭咒發誓的保證中退出身去,卻在一門之隔聽見謝承意的哭聲:
「祖母,阿娘說了,這個女人不會對我真心好,你不能將我交她手上。」
「怎會,在她眼里,你與那個野孩子是一樣的。」
「她知書達理,跟她學不會錯的。」
可謝承意沒說錯,我才不會對他真心好。
人人都來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是以當晚,他對我怒目而瞪時,我便冷肅地罰了跪。
5
忽略掉他滿眼的恨意,我將最好的點心,最軟的棉衣,都送進了謝知遠的院子里。
他年幼,對我的厚此薄彼和故意刁難敢怒不敢言,只能咬著牙隱忍,想等著第二日去給婆母請安的時候再告我一狀。
可我沒給他機會。
第二日天未亮,我便將人撈起來默書。
跪到子時才睡的他,此時昏昏欲睡,一肚子的怨氣變成了好大的脾氣,沖我又吼又叫:
「你這個壞女人,你故意欺負我。」
「等我長大了繼承了侯府,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不知道,他當即被打了掌心,關進了房里不許吃飯。
「何時知錯了,何時才可放出來。」
號啕的哭聲把心軟的謝母引來了。
我只穩穩站在一旁,靜靜聽著謝承意身邊的婆子將緣由一五一十告知了謝母。
「母親可知,這動不動要讓嫡母不得好死的話若傳出了侯府,對我謝家名聲以及承意知意的前程有何影響?」
「若是少不更事便罷了,可他如今七歲已過,早該明理懂事了。」
孝字當頭的大越,便是嫡子不尊主母,都會被家族除名,何況是喊打喊殺。
「該罰!」
「這孩子被嬌慣壞了,我,我聽你的。」
婆母怕了,當即狠了心,我終于能在他身上大展拳腳。
6
用心的嫡母不好當,但惡毒的后娘卻很好做。
前世的耐心、真心和用心,我都用光了。
今生的我,只有狠心。
練字不用心,罰。
對我不恭敬,打。
課業完不成,熬。
甚至還要時時被拎出來與出色的哥哥相比較,在我一褒一貶的打擊中,他越發厭學和叛逆。
我什麼都給他,偏偏不給他愛與耐心。甚至當真做到了冷酷無情般的嚴苛:
「不要怪我對你嚴,怪便怪你太貪玩,誤了幼時啟蒙,如今只能惡補一條出路罷了。」
與他親生母親的溫柔愛護一比較,他對我恨意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母親,他在學堂哭鼻子,四處傳你虐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