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愧是夫人,這話說得表面上和善無比,卻是坐實了我在外面勾引傅云毅的事。
「閉嘴!你個孽障,給我跪下!」
父親一把將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濺開來。
我內心覺得荒唐無比,彎腰扶起趴在地上的姨娘,接著轉頭看向坐在上位的父親和夫人。
「父親在官場這麼多年,不可能心里不知。
「鎮國公威震四海,圣上本就起了疑心。現如今傅云毅的婚事,自然要找個門第高、但身份低的女子。
「父親心知肚明,卻如此動怒,甚至摔了茶杯。
「究竟是生氣您的寶貝女兒受了委屈,還是覺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這麼好的婚事呢?
「就像您明知道,林憶安的畫,大半都是出自我之手,卻依然愿意為她遮掩,讓我頂著草包的名頭,為您的嫡女做配。
「父親,這麼多年我不聲不響,不過是想讓我姨娘和我的日子好過一點。
「可惜這院子里的人,通通沒有心,通通是豺狼。
「日后女兒嫁人,便斷了這親人情分,省得回家來,還惹得父親不悅。
「也省得,女兒還得回家,看您和夫人這張臉。
「我會惡心。」
「啪——」父親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我踉蹌一下摔倒在地,嘴角鮮紅的血緩緩流了出來。
夫人和林憶安被嚇得不敢說話。
姨娘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孽障!孽障!我怎麼養了這麼個孽障!滾去祠堂罰跪!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給她吃食!什麼時候想通了,再給我滾出來!」
10
我跪在祠堂的第三天下午,傅云毅來了。
我被丫鬟從祠堂攙扶出來,草草上了個妝,便帶去了主廳。
傅云毅穿著絳紫色的衣衫,依舊戴著那副精致的銀色面具。
他懶洋洋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握住雪白的陶瓷杯。
看著被丫鬟攙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我,傅云毅起身便拉著我出了主廳。
絲毫沒理身后臉氣成豬肝色的父親和夫人。
他牽著我找了個涼亭,從懷里掏出個包裹。
打開,是一包精致的點心,和一瓶雪花釀。
「吃點吧,還熱著。」
我沒跟他客氣,埋頭便吃,快三天未進食,此刻我餓得頭暈眼花。
待稍微緩過來了點,我抬頭看向傅云毅。
「世子。」
他挑挑眉。
「林憶安那些畫,都是我為她做的。」
「我知道。」
這次輪到我挑眉了,我一直以為林家這事瞞得滴水不漏,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總得有點自己的消息。」傅云毅看我滿臉疑惑,給了我個不深不淺的解釋。
是了,他畢竟是鎮國公世子,定是有自己的勢力。
怕是太師府也有他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知道我被罰跪祠堂,三日未進水米,從而趕來救我了。
「我不想再當草包了。」我抿了一口雪花釀,冰涼清甜的口味瞬間在口中散開。
聽到我說這話,傅云毅好像很是開心,露出來的眼睛里盛滿了笑意,不是平常那種懶洋洋但冰冷地笑。
他笑得溫暖,又帶著狡黠,像一只放棄了防備的貓。
「好,我幫你。」他說。
「對了,聘禮過幾日會上門,你乖乖在房間繡嫁衣,別扎傷了手。」
臨走前,他輕輕揉了揉我額前的碎發,丟下這樣一句話。
我抬頭看到他銀色的面具,以及面具下那雙眼睛里帶著的笑意。
突然就紅了臉頰。
這人,忒壞了。
11
在傅云毅聘禮上門的那一天,民間開始流傳出一批裝裱精美的畫。
有精通畫作之人指出,這些畫作的用筆方式與太師父大小姐林憶安的相同,便想出大價錢買入。
但賣畫的老板皆矢口否認,說這些畫作是由一位手頭拮據的小姐所作。
這位小姐想用畫作換些銀子,好在那高門大院的后宅換些傍身的銀子。
因為畫作精美,又數量有限,這些畫很快在京城熱了起來。
價格越吵越高,畫作主人卻越來越神秘。
有人說,這人是模仿林大小姐的用筆方式;立刻便有人反駁,這人用筆方式嫻熟,某些細節的處理連林大小姐的畫作都做不到,模仿怎能到如此地步?
人群中不知從何傳出另一種聲音:林大小姐的畫,真的是自己所做嗎?
林府。
林憶安怒氣沖沖地沖到了我的院子,卻被院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這是傅云毅來下聘的當日留給我的,當時的他懶洋洋坐在椅子上,待喜娘念完長長的禮單,一抬手,一隊侍衛便出現在了正廳外。
「我擔心憶寧的安危,特尋了圣上,挑出這一批精銳,替我守在憶寧門前,護一護未來世子妃的平安。」
「林太師,您也能理解的吧?」
說完,他也沒給父親說話的機會,大手一揮,便安排了侍衛的排班和去處。
父親礙著鎮國公府的面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硬是沒說出話。
我也樂得清靜,這些日子,夫人和林憶安再也沒有在我的院子里來煩我。
連陽光都變得更燦爛了些。
12
然而現在,林憶安站在我院子門口,指著門里大罵:
「林憶寧!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婚事還未成,你還是林家的人!」
「你別忘了!你嫁走了,你那個下賤的姨娘可還要在這過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