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醒來,白發蒼蒼的太醫正在為我診脈。見我睜眼,太醫喜笑顏開:
「恭喜貴人,您已有一月身孕了。」
14
我蒙了一下,手摸上自己的肚子。
謝凜很高興,大概是想逗我開心,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在我耳邊低聲炫耀:「朕確實很行。」
他下令,要封我為貴妃。
「待孩子生下,無論太子還是公主,你都是朕唯一的皇后。」
我搖搖頭,告訴謝凜,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巍三天后是不是要跟錦玉皇姐大婚了?我要給他寫封信,拿紙筆來。」
謝凜不高興了:「你還想著那個男人?孩子都有了,為何不肯為朕收心?」
他這副語氣,比我更像沒名分的小媳婦。
我一邊起筆,一邊安撫謝凜這只炸毛的雄獅。
「聽說皇姐的這場大婚勞民傷財籌備了三個月,我也要送她一份新婚大禮。」
我寫了一封給陸巍的信,歷數我與他之間的情誼。
洋洋灑灑幾百字,謝凜看得咬牙切齒,像是要被醋淹了。
把信交給信鴿后,我重新折回書桌前,取了一張大宣紙,下筆畫圖。
「你在畫什麼?」謝凜走過來問。
「越國邊境的城防圖,陛下不是一直想要嗎?」
謝凜竟按住我的筆勢:
「當日要你說出城防圖只是想看看你的誠意,如今你我連孩子都有了,我自不會疑你。
「昭寧,我不想你背負叛國的罪孽。」
我淡聲告訴他:
「皇帝是個昏君,公主為了一場婚禮搜刮民脂民膏,鎮國大將軍是個見異思遷的負心人。
「這樣的國家,遲早要亡國。
「謝凜,你的鐵騎終有一日會踏平越國的土地,與其到時候流血千里、伏尸百萬,不如拿著城防圖,兵不血刃地破了越國的邊境線。
「我只要你一句承諾,善待百姓和投誠的軍士。」
謝凜沉聲許諾:「我絕不傷你的子民。」
我拿起一旁染血的線報扔進火里,看著躥起來的火光,笑得森冷:
「既然父皇認定我投敵賣國,我就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有求必應!」
15
轉眼,就到了錦玉公主日盼夜盼的大婚之日。
她一襲紅衣,頭戴鳳冠,在公主府等著陸巍來迎娶她。
吉時一到,陸巍便進公主府接錦玉。
錦玉卻坐定在梳妝臺前:「讓駙馬爺在外面多等等本公主,讓世人知道,駙馬娶我是他高攀,并非本公主名節受損只能求著他來娶!」
身旁的丫鬟嬤嬤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出來笑著解釋:「公主鬧了小脾氣,還請駙馬爺進去哄哄,公主才肯出門呢!」
陸巍在軍營里待慣了,心底很有些煩這些拖沓的把戲。
但大喜的日子,他還是耐著性子準備進屋哄公主。
就在這時,一只信鴿落在陸巍胳膊上。
陸巍的注意力立刻被信鴿奪去:「是昭寧的信?」
他按住鴿子取下上面的信封,展開后發現這封信足有三頁。
只見昭寧的字跡清晰工整,喚他【陸郎,見信如晤】。
信中詳細回憶過去十年,陸巍與昭寧在邊境的點點滴滴。
陸巍被敵軍包圍,是昭寧不顧生死帶兵沖進去助他突圍。
大雪之夜被困山谷,是昭寧與他相互依偎取暖。
陸巍從無名小將一路飛升成鎮國大將軍,其中每一筆軍功,都是昭寧在背后成全他。
信的第二頁,寫的是昭寧在啟國如何吃不飽、穿不暖、備受屈辱。
最后一頁,更是沾著幾滴模糊的血跡:
【陸郎,當日為救皇姐,你舍我身陷敵營,只給了一句承諾。
為了這句諾言,我日夜盼你來相救,卻等來你要與皇姐大婚的消息。
我拼死逃回越國,卻發現自己已被父皇貶為通敵賣國的奸賊。
我不敢暴露身份,一路奔逃,歷盡艱辛到了皇城腳下,卻被山匪虜進應山。
啟國太遠,你不愿來相救,皇城腳下,陸郎還要見死不救嗎?】
應山就在皇城外圍。
這封信的每一個字都像刀一樣捅進陸巍的心臟,以至于讓陸巍無暇多想。
「應山……」陸巍看向應山的方向,眼中含淚,「昭寧為了我從啟國拼死逃出,她現在就在應山等著我去救!」
一旁的婆子還在起哄:「駙馬爺,快哄哄公主,讓她出閨房的門啊!」
陸巍抓著這封求救信,看了公主閨房一眼,只猶豫了那麼一瞬,便頭也不回地沖出公主府!
16
這一番舉動引得眾人驚呼。
錦玉還在閨房內不肯出閣,聽到外面的動靜忽然大了,還以為陸巍來敲門接她了。
她嬌嗔地對門口道:「駙馬爺,本公主今日要你抱著才肯出公主府!」
卻見門從外面打開,進來的是幾個嬤嬤和丫鬟。
錦玉臉色一變:「怎麼是你們?駙馬爺呢?!」
嬤嬤為難地回話:「啟稟公主,駙馬爺接了一封飛鴿傳信……跑了。」
「什麼信?!」
「奴婢不知,只從地上撿到了一朵牡丹花瓣。」
錦玉很早就知道,昭寧會給陸巍飛鴿傳書。
昭寧傳的這些書信里時常會夾著一片牡丹花瓣,這是她與陸巍之間心照不宣的暗號,提醒彼此這封信要優先查閱。
飛鴿傳書掉出一片牡丹花瓣時,信里的內容就已經不重要了。
錦玉暴怒,她奪過花瓣,扔在地上用力碾碎,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