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氏!你何必為難阿盈!」
宋止盈順勢倒入燕準懷里,含著淚道:
「殿下息怒,是阿盈的宮女不懂事,端走了太子妃的血燕。」
她的宮女連忙磕頭:「殿下恕罪!實在是良娣近來身體欠安,可廚房說近日不曾分得血燕,奴婢見灶上溫著一盞,一時情急才……
「奴婢不知道這是太子妃母家送來的血燕呀!」
「你放……胡說!」
浣珠瞅著燕準,將那個字憋了回去:「我一來便說這是太子妃母家送進來的,你卻說只要是進了東宮的東西,都是東宮的!」
「浣珠姐姐饒命呀!」
宮女哭道:「若奴婢早知道是太子妃的東西,打死奴婢也不敢動啊!」
燕準聽兩人辯駁,臉色陰晴不定。
宋止盈蒼白地笑了笑:「殿下,都是我的錯,你替我賠一盞血燕給太子妃吧。」
燕準一怔,大概是想到宋止盈曾經也是嬌生貴養的女郎,如今卻連一盞血燕都拿不出來。
他小心翼翼道:「阿盈,孤的便是你的,你想吃什麼,直接叫宮女跟王福說。」
宋止盈垂下眼眸,輕聲道:「謝殿下。」
「阿盈……」
燕準將她抱起,看向我的目光十分復雜:
「太子妃,阿盈家中遭難,你何必跟她計較。便是吃了你一盞血燕,孤補給你便是了,為何要叫她難堪?」
我望著面前相依偎的兩人。
手段不是什麼高明手段,但架不住狗男人信,他的心是偏的,我就算說出花來,他也只會覺得我巧舌如簧。
「行,記得給錢,滾吧。」
「你……哼!」
望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我同浣珠嘀咕:
「司天臺真的算出我與燕準八字相合?我怎麼覺得他每次來都是被我氣走的呢?」
浣珠哭喪著臉:
「太子妃,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呀!」
我摸著琴,漫不經心道:
「我有這麼多琴,笑不出來才奇怪。」
05
陽春三月,天子于晉山狩獵。
宗室重臣攜家眷隨行,我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手帕交朝陽郡主,她興致勃勃地邀我賽馬。
我卸去釵環,換上一身紅色胡服,與她牽著各自的愛馬往馬場走去。
迎面,卻撞上燕準與宋止盈。
燕準望著我颯爽的打扮,微微一愣:
「太子妃,你會騎馬?」
朝陽的目光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轉:
「堂兄,你竟然不知道嗎?嫂嫂的騎術可不在我之下。」
「是嗎,我……」
他話還說完,宋止盈忽然滿臉羨慕道:
「太子妃與朝陽郡主都會騎馬,我從前也略通一些,可如今身體孱弱,卻是再也沒有握緊韁繩的力氣了……」
她望著我,眼里是不可掩飾的失落。
我頓時覺得不妙。
果然,燕準立即叫隨從牽馬來:
「這有什麼?阿盈,我帶你與他們賽馬。」
最終,馬場上賽馬的變成了四人。
令官揮手,三匹駿馬頓時如離弦之箭般射出,我與朝陽心照不宣地縱馬越過燕準與宋止盈。
任燕準騎術如何精湛,帶著一個人也不可能比我們還快。
「殿下,怎麼這麼慢呀?」
我揮鞭,還不忘嘲諷。
朝陽想笑,但又不敢得罪這位太子堂兄,憋得落后了我半個身位。
變故就是在此時發生的。
一支羽箭不知從何處飛來,刺入燕準的馬股,馬受了驚,嘶鳴一聲后發足狂奔起來。
「殿下!」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驅馬上前。
可燕準那匹馬是番邦進貢的汗血寶馬,發起瘋來不是我的馬可以追上的,很快便將我與朝陽都甩在了身后。
宋止盈驚慌失措的哭喊聲中,燕準抱著她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06
燕準墜馬,久久未醒。
我身為太子妃,只能日日吃齋念佛,祈求他平安無事。
皇后念:「佛祖慈悲,保佑我兒平安。」
我口中念:「佛祖慈悲,保佑太子平安。」
心里卻鬼哭狼嚎——
「佛祖您一定保佑燕準平安!他活著,我才有機會當太后,養三十二個面首——他死了,我就只能永遠做個孤苦伶仃的先太子妃了!」
佛祖滿足了我的愿望。
但滿足得不多。
燕準醒了。
但他是在我的霜花廬身體里醒來的。
07
那是燕準昏睡的第十日。
我照常陪皇后在佛堂里祈福。
跪了半日,又吃了素齋,這才一瘸一拐地坐上鳳輦,被抬回東宮。
一進殿,浣珠便揮退眾人,端著早就備好的櫻桃肉燒鹿筋冰糖燕窩白炸春鵝鏡面糕供我大快朵頤,又蹲下去替我用藥包敷腿。
【應氏果然驕奢淫逸,不如阿盈溫婉嫻雅。】
燕準惱怒的嗓音忽然響起,嚇得我一個哆嗦,剛夾起來的櫻桃肉咕嚕嚕地滾了好遠,一直到趴在博古架旁的霜花廬腳邊才停下。
「太子妃,您怎麼了?」
浣珠問我。
我左右看了看——且不說燕準還在他親娘宮中躺著呢,就算醒了,估計也是先安慰親娘、再安慰宋止盈,最后才能勉強想起我這位太子妃。
我問:「你剛才可有聽見什麼異響?」
浣珠搖了搖頭。
話音方落,燕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哼,做賊心虛了吧,應氏。孤生死不知,你竟然還吃得下東西。
【還吃這麼多!】
我余光掃過浣珠的神情,微微一笑。
「那應當是我聽錯了。
」
我慢條斯理地用完膳,在殿內四處轉悠。
最終,將目光停在了有氣無力趴在博古架下的幼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