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清風問:「派了個高手?」
我連忙道:「啊,對對對,是高手。」
這麼聽起來我自己也覺得順耳一點。
「就派了個高手過去殺了她,要侵吞她的財產。但我那個朋友很聰明,她試圖和那個高手談條件。」
鳳良月試圖跟我講條件,可是我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主要是我對她也沒有什麼把握。
一群江湖浪人,真的能刺殺親王嗎?
最后我問他:「你有沒有見過,一群鳥啄死一個人的?」
楚清風:「……」
我期待地看著他:「夫君,你讀書多,分析分析。」
楚清風回過神,神情有些復雜,伸手摸摸我的頭。
「一群鳥當然可以啄死一個人。」
我有點不信:「是一群很弱小的鳥。而那個人,他自己雖然不怎麼樣,可因為他的權勢和富貴,身邊圍了很多高手。」
楚清風搖了搖頭:「娘子,重要的不是人厲害,還是鳥厲害。」
我困惑地看著他:「嗯?」
「重要的是鳥的心意。鳥不愿意做籠中之鳥,有奮力一飛的勇氣,這就夠了。」
我若有所思:「這樣啊……」
楚清風突然說:「娘子,如果是你的朋友,不如什麼時候請到家里來做客吧。」
我:「……啊?」
他一臉期待:「畢竟是你的朋友,為夫也可以幫她啊。」
我說不必了,我們也不是很熟。
28
這幾天楚清風挺忙。
武皇后即將大壽,圣人指名要他為武皇后做賀壽之詩。
林伯總說:「大人真厲害。夫人,咱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我也覺得楚清風很厲害。
短短的時間,他在京中,已經不僅是靠著「寧王的欣賞」。
而是他才華橫溢,實難掩其鋒芒。
我有點理解為何當初寧王會為他讓步了。
因為他已不是無名之輩了。
只是我沒辦法像林伯一樣單純的高興。
飛鳥閣那件事壓在我心頭。
如果事敗,連累了他怎麼辦?
我比誰都明白,寒門學子走到這一步,有多苦。
他是如此璀璨,值得最好的未來。
29
楚清風開始帶同僚來家里。
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在一起喜歡高談闊論,針砭時事。
看上上下下都是林伯在收拾,我有些過意不去,努力試著能幫上一點忙。
又幫不太上。
他的視線總追隨我,引得他的同僚都笑。
那兩天院子里都是笑聲。
善意的、暢快的、恣意的。
仿佛是我很久之前過過的另一種人生。
是什麼時候呢?
他們在說笑,我在遠處一邊看書一邊想。
突然想起,這是父母尚在時,好像我家院子里會有的情景。
書里的那些詩句,前頭楚清風喜歡念,我忘了個精光。
此時記憶緩緩復蘇……
「小男供餌婦搓絲,溢榼香醪倒接?。
日出兩竿魚正食,一家歡笑在南池。」
這些年,被痛打、被掰開骨頭、被洗髓的痛苦慘叫聲仿佛在漸漸遠去。
漆黑的夢魘被緩緩撕開,隱藏在那黑暗后頭的,少年時的光明正緩緩回到我的記憶中……
這時候我聽到一句話。
「當年若不是寧王挑唆,大皇子和二皇子又怎麼會翻臉?」
我猛地回過神,溫暖的記憶從此中斷。
30
楚清風忙道:「林賢兄,你醉了,慎言。」
那年輕翰林一揮袖子:「清風兄,你不在京城,你不知道!我只是恨啊!天下讀書人,誰不慕當年白少師風骨!那寧王與少師之女定親,背地里卻利用少師……」
「你說什麼?!」
我失控地站了起來。
酒席上的氣氛突然僵住,他們不解地看著我。
楚清風忙站起來扶我:「娘子……」
我推開他,問那年輕翰林:「你說什麼?白少師,是被寧王害的?」
他尷尬地道:「弟妹,是我酒后失言,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寧王啊。」
我聽不進去了,那一瞬間渾身骨頭都要裂了那般。
等我反應過來,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楚清風輕輕把我的頭按在懷里,隨意敷衍了幾句。
我心里如同驚濤駭浪,也聽不進去了。
31
等人了都走了,楚清風抱著我回了屋。
我趴在他肩頭痛哭。
我怎麼會這麼傻?
這些年在寧王身邊,看他一心奪嫡。
難道是我父親死了以后才有的野心嗎?
當年舊太子從屬那麼多,怎麼只有我家被滅了門!
只能是因為他把我爹也騙了!
可笑我爹還以為,他會甘心做一個,閑散親王。
我到底干了什麼……
我被仇人利用,為他鏟除異己,甚至曾經全副身心寄托在他身上。
我怎麼配做我爹娘的女兒!
「娘子……」
「我該死,我真的該死!」
楚清風抱著我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軀:「娘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我哭著搖頭:「不,你不懂,你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我,我簡直不配為人!」
他輕聲道:「娘子,你是最好的。不哭,不難過。」
「娘子,不管你要做什麼,為夫都會幫你。」
「……」
那天我哭累了,趴在他懷里,有些麻木。
他從始至終沒有問我是為什麼,只是安撫地輕輕拍我的背。
我突然道:「夫君。」
「嗯?」
「我剛想起來,小時候,爹娘給我起了個小字,叫福綿。」
我不該忘了,我是白福綿。
而不是寧王手里的那把刀,凌霜。
32
我決定放手一搏。
隔天一早,我便帶著首級去了寧王府。
他倒是很小心,左右帶了兩個高手,沒讓我近身。
我跪下,把手里捧著的匣子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