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我手足無措。
而我一邊思及他正病重,一邊又忍不住視線下移,看向他的軟唇皓齒,接他的話:「你那晚只說了一半。『還不如』什麼,我未曾聽到。」
他愣了下,喉結滑動時唇瓣跟著微微張開,「那還林便再對殿下說一次。」
風拍窗欞,樹影晃動。
他看不到影動,也不會知道我有多心動。
「早知讓你與我生疏至此,還不如不動那些歪腦筋。比如我以賢名為誘,讓太子提議許你自己選駙馬。」
我大驚,驚得心要從嗓子眼跳出來,怪道他那天說是他誤了我,「你說怎麼?你讓太子哥哥?但、但你怎能肯定——」
「殿下,」他又往前湊了幾分,明明戴著眼罩,卻將我看得通透,「你的心思,全寫在你臉上了。」
他的話說得很急,喘息著,不容我狡辯,一吻覆得霸道而熾熱。
我提醒自己別深陷,但苦澀藥味里的一縷青竹香直沖心扉,終究是讓我丟盔棄甲了。
「乖寧兒……」
不知過了幾何,我以為陸還林終于要停了,卻聽他附我耳畔說:「幫夫君把眼罩取下來……」
他定是對我下了蠱,否則我怎會明明怕看那一雙含情眼,但還是不自覺聽他的話照做了。
如是,沒了眼罩的遮擋,他更來勢洶洶了。
「還、還林哥哥,」不可控之前,我將他推開了一點,「先、先換藥……」
他半晌不言語,我剛顫巍巍抬眸,便瞧見他笑意盎然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充著點血絲。
病里透著嬌,總叫人按不下心思。
「先換藥,那之后呢?」他問著,我一時未反應過來,聽他接著說,「為夫身子還不好,恐怕還不能……」
我后知后覺他在講什麼,羞得再未說一個字。
那晚我手忙腳亂給他換了藥,和衣躺在外側裝睡。
避開他的視線卻避不開他的鼻息,惹得我心擂了一夜,天明時才迷迷糊糊睡著。
然而我和陸還林才安穩下來過自己的小日子,便有一件大事兒發生了。
東南鬧騰許久的一伙兒山匪,自稱「江南軍」,也不知如何壯大到今日這般,竟堪堪打過了河岸。
他們揚言要直取明月宮,拿我父皇的首級祭奠因朝廷重稅被逼死的災民。
5
陸還林與我分析朝局,說此番非是亂民暴動,而是行舟不端,水要覆舟了。
所以問題不在這支「江南軍」上,而在朝廷多年不顧民生收取重稅、發號施令者們還只顧著爭權奪利上。
那幾天連都城里都人心惶惶的,派出去的宮奴打探,每日的奏報里,江南軍都要攻下兩三個城池。
「估計不是攻下的,而是所到之處都降了。若我是一城太守,也不愿為這樣的朝廷死守,白白賠上將士們的性命。」
陸還林話音未落,我父皇身邊的總管大太監突然登門了。
他是來傳我入宮的。
我尚迷惘,下意識看向陸還林,見他神色凝重,請求與我一同入宮。
大太監允了,表情很是輕蔑——他們總是瞧不上我這無依無靠的公主,更瞧不上我這一副病軀的駙馬。
宮道綿長,春末尚有微雪。撐傘的宮人不用心,我親自拿過來為陸還林撐著。
他抬頭看我一眼,是如舊的溫和神情。
我覺得他似乎猜到了什麼,甚至已有對策,才能這般鎮靜,但我一直沒有機會與他交談。
路上我還遇到了太子哥哥,他難得和其他八個皇兄和和氣氣走在一起。
我這九個皇兄,更難得地齊齊站住,頭一回認認真真問候了我和我的駙馬。
陸還林最后對他們說:「正值風雪,諸位殿下還要遠行,可仔細路途,別傷了身心。」
我再呆,也覺出那話的不對勁了。
一直到我父皇把一個錦盒捧到我懷里,我才驚覺發生了什麼。
那是裝傳國玉璽的錦盒,而我父皇甚至把他的龍冠摘下來,架在了我頭上。
龍冠又大又重,壓得我癱坐在了地上——好在陸還林扶了我一把。
我明明是個公主,但此刻父皇非說我是個皇子。
是因身子虛弱常年養在深宮的九皇子,我那沒幾個人見過的九哥。
父皇說,在我進宮的路上,就有圣旨送出去昭告天下:九皇子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他把我推到皇位上的一刻,我實在忍不住哭了。
陸還林想來扶我,但他腿腳不便,只能候在堂下,眉頭皺成了死結。
饒是陸還林心疼我,我還是難過。
我的父皇,對我最笑臉相迎的這一刻,不是他終于看見了忽視了十幾年的幺女,而是舍不得其他皇子、公主,只愿把我這最不寵愛的一個推上斷頭臺。
「昱寧,江山便交到你手上了,切莫辜負皇恩。」
那是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就裹挾了宮里大部分錢財珠寶,帶著其他皇兄、皇姐、妃嬪們逃跑了。
他甚至留了幾個死士看住我,唯恐我逃出去放出風聲,不能為他們的逃跑拖延一二。
我腿腳發軟,最后一絲力氣用來走到陸還林身邊。
我抱著傳國玉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六神無主地看向他:「還林哥哥,這怎麼辦呀?」
陸還林掙扎著從病椅上下來,將我攬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