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信卻驀然漲紅了臉,把宣紙卷成一團藏在身后。
我好奇更甚,往左邊一撲,趁著他左轉的時機急轉向右,一把搶過紙團跑遠。
慕容信鎮定下來,似笑非笑:「好身手啊。」
我身子一僵,隨即沖他一笑:「聲東擊西而已,殿下謬贊。」
說完,我展開揉成一團的宣紙,見到他涂涂抹抹,畫中人卻不似人樣。
我撲哧一笑:「我還道殿下無所不能,原來畫技……」
我搖搖頭:「你這不能只說是不善。」
慕容信瞪我一眼,道:「我于畫藝上天賦平平,但尚可補救,可你于廚藝一道,無藥可救。」
我挑挑眉,不以為忤。
不會下廚就不下咯,誰讓我命好,相依為命的廢太子雖然從小養尊處優,但是居然會做飯。
不過他只會做面,我已經快吃吐了。
說到這里,他也想起到了飯點,收拾了筆墨紙硯,對我說:「走吧,去小廚房。」
我連連擺手:「今日不吃面了。」
他面露意外:「怎麼,花大廚要大展拳腳了?」
我搖搖頭,拉起他走向東宮西北角的狗洞。
他盯著狗洞,沉下臉:「你敢私自出廢宮,不要命了?」
「沒有啦,」我笑笑,「你等著。」
說完,我將左手食指和拇指曲起,放入口中,氣沉丹田,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不多時,狗洞處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
慕容信后退一步,定睛看去,只見洞口處鉆出個毛絨絨的腦袋。
阿黃「啊嗚」一聲,后腿用力,鉆了進來,直撲我懷中。
我被它帶得坐倒在地。
阿黃興奮極了,尾巴搖出殘影,熱乎乎的舌頭也一直舔我的臉。
我一邊哈哈笑著,一邊使勁抱住它心肝寶貝地叫。
等阿黃興奮勁過了,我才解下它背著的褡褳,從中掏出燒餅和牛肉,遞給慕容信。
他看著這一幕,表情諱莫如深,接過包裹問:「你不是說自己父母雙亡?」
我使勁兒摸著阿黃的狗頭,捏捏它的狗臉,又親又抱:「是呀,父母雙亡,但是有狗。
「我們阿黃是世上最好的小狗。」
阿黃吐著舌頭笑。
「它一條狗,怎麼買的這些?」
我翻出它脖子上閃亮的銅片給慕容信看:「之前托宮中采買帶它認過人和店,幾次之后,它就能自己去了。阿黃很聰明的,兩年來從沒辦砸事。」
「靠著它,東宮內外私相授受了兩年?」他瞇了瞇眼睛。
我抱住阿黃的脖子,這才發現他有點不高興,抿唇道:「啊呀,我們也就買點吃食和脂粉,又不做壞事的。」
他冷冷哼了一聲。
7
知道了阿黃的事情,慕容信起初有點不高興,可很快他就消氣了,甚至還想讓阿黃帶著信和稻米種植記錄去找大司農。
我擔心大司農膽小怕事,看到阿黃帶去廢太子的信會傷害它。
打死了做狗肉火鍋什麼的。
慕容信發誓說大司農不是這樣的人,我想了好幾天才同意。
好在半月后,阿黃平安回來了,帶了不少作物種子和大司農的回信。
它還吃胖不少,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
慕容信拿了東西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
我帶著阿黃在東宮撒歡。
它狗鼻子很靈,一溜煙跑到薔薇花田,在一塊新翻過的土地上嗅來嗅去,狗爪子搭著汪汪叫。
我一按它的狗頭,點著鼻子道:「我知道下面有東西。」
它眨眨眼,濕漉漉的小鼻子湊過來,轉著圈用爪子刨。
我攔住它,沉聲警告:「我埋的,不許亂挖。」
阿黃聽懂了,「嗷」
了一聲,一扭屁股跑了。
我站起身,一轉身,看到慕容信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站在不遠處看我們。
我心里一動,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以我的耳力,他不可能悄無聲息靠近,也不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想到這里,我放下心,揚起笑臉問他怎麼了。
慕容信面色淡淡,只說該一起去吃飯了。
又是兩月過去,京都走入炎熱的盛夏時分,東宮里的水田、旱田和菜地經由我們每日的悉心照料,皆郁郁蔥蔥。
我讓阿黃買來的雞蛋也孵出不少毛絨絨的小雞崽,我把它們從雞窩里掏出來,散養在菜地周圍。
小雞崽們搖搖晃晃追上澆水的慕容信,啄他的腳,嚇了他一跳。
我哈哈笑著,奔過去把一頂斗笠戴上他的頭頂。
慕容信疑惑:「又沒下雨,給我戴這個做什麼?」
我笑嘻嘻:「遮陽呀。」
「嗯,為何要遮陽?」
「防曬,殿下沒發現自己近日黑了不少嘛。」
他一怔,看看自己手腳道:「黑就黑了,不打緊。」
「打緊,」我一臉嚴肅,「我怕黑。」
他沒好氣白了我一眼,卻沒有摘去礙事的斗笠。
天氣炎熱,又不像以前能用冰鑒降溫,還好慕容信未雨綢繆,三月時在水田邊上種下些西瓜。
如今瓜藤下一個個胖乎乎圓鼓鼓的瓜到了收獲的季節。
我摸去摘了一個,放在竹籃里,用長長的井繩吊到水井中,等到日落時再取出來,正好做晚飯。
新鮮的西瓜又甜又沙,井水湃過后更有絲絲涼意,汁水豐盈,我一個人能吃下半個。
慕容信卻不許我多吃,掰了些喂給阿黃,招呼我去小廚房用正經飯。
他現在廚藝進步不少,不再只會做面,還會點饅頭包子什麼的,不過數月過去,遺留的鮮肉臘肉都吃盡了,小雞崽又還沒有長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餐桌上鮮有肉食。